“我……我只是想说从我师侄手上掉包寸芒的……另有其人……”
阎罗王心惊胆颤的小声应道。
此时的他紧张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阎罗王再度开口:“唯有找到真正凶手,才能顺藤摸瓜,寻回寸芒。”
“在寻回寸芒这件事上,我愿全力以赴的帮你,哪怕是豁出我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替你办成这件事。”
在说出这番话的有同事,阎罗王拍着胸膛,每句话都说得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他觉得很有必要向秦战表明自己的态度,从而取得秦战的信任,或许才能保住性命,不然的话,秦战肯定会杀了他。
他这一生,活得谨小慎微,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秦战手上,那就太冤了,他会死不瞑目的。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阎罗王居然也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唉,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黑袍人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紧不慢的来到阎罗王面前,然后双眼微眯,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阎罗王,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不能是我没想到,怕是就连你也没想到吧。”
阎罗王的脸色顿时比被迫当众吃翔还要难看几十倍,恨不得一跃而起,将黑袍人一拳爆头,但以他现在的处境和状态,他根本不敢这么做,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默默忍受着。
“万千红……你这老小子就别在这儿幸灾乐祸了,事实上,你的处境并不比阎罗王优越多少,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嘲笑阎罗王”
郭少白咧着嘴,优越感十足的笑望着阎罗王,“你还是想象该如何自救吧”
黑袍人若无其事的哈哈一笑,很是无所谓的松了松肩膀,“生死之事,我早就看淡了,是死在权势滔天的绝世强者手上,还是死于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之手,我都无所谓。”
“时至今日,我来到这世界已有八十七个春秋,对我而言,多活一天,跟多活十年,几乎没什么区别。”
“与我同时代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化为一抔黄土,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期待,每天的日子都是波澜不惊,没有半点惊喜。”
“你的年纪没有我这么大,我的感受,你体会不到。”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黑袍人的神情变得呆滞木然,最终形如雕塑,没有半点表情。
“我……我……”
郭少白的脸色胀得通红如血,虽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可话到嘴边时却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向来口齿伶俐的人,此刻竟是形同哑巴。
“话又说回来,能死在王龙这样的当世强者手上,我还是蛮欣慰的。”
黑袍人有气无力的楠楠轻声道,“至少可以死得瞑目了。”
“对于武人而言,能死在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强者之手,乃是莫大的荣幸。”
郭少白张口结舌,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时却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尴尬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战面无表情的冷眼打量着黑袍人,非常直接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没心思听你在这儿感慨人生,叹息生死。”
“我只知道,凡是敢打寸芒主意的人,凡是敢跟我争夺寸芒的人,全都得死。”
“我不希望这世上还有活人对寸芒心有余悸,这会让我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的。”
包括黑袍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秦战这番话的弦外之意,秦战已下定决心出掉黑袍人,即便黑袍人已看淡生死,即便黑袍人已不可能再对秦战构成任何威胁,但因为黑袍人曾对寸芒起了贪念,所以黑袍人就必须死!
但谁都没想到,秦战这番话还没说完,黑袍人就已骇然色变,原本气定神闲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惶恐与不安,古铜色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中满是惊惶,嘴角哆嗦着,全身都在颤抖,牙关格格打颤,与之前泰然面对生死时侃侃而谈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哟呵,你不是早就把生死看淡了么咋现在变得这么怂了”
郭少白笑嘻嘻的打量着黑袍人,极尽嘲讽的冷哼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他妈纯纯是虚张声势吹牛逼。”
“唉,没想到当年胆大包天的一代枭雄,到头来竟然是个牛逼大王。”
“由此可见,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的名声,全是吹出来的。”
黑袍人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指着郭少白,恨不得一巴掌扇到郭少白脸上,但理智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非常清楚,郭少白是王龙的人,要是当着王龙的的面打了郭少白,那岂不是在王龙的脸王龙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一念至此,黑袍人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当即直挺挺跪倒在地秦战脚下,声泪俱下的哀求道:“王……王大师……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愿和阎罗王一样,尽心竭力的辅佐你寻回真正的寸芒……”
秦战双手插兜,不冷不热的凝视着黑袍人,“现在才求饶,是不是晚了些”
“我……我……”
黑袍人掩饰住满心的尴尬,刚要开口时,秦战的巴掌已闪电般呼啸而至。
啪!
黑袍人的整个身躯都飞了出去。
身形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的同时,嘭的一声爆响,脑袋应声而碎,化作淅淅沥沥的血雨,从天而降。
黑袍人的死状,吓得阎罗王当场尿崩,形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摇尾乞怜的望着秦战,眼中写满了哀求与期待。
“王……大师……请……请给我一个机会……”
阎罗王话才出口,秦战势大力沉的巴掌就已排山倒海般碾压而来。
嘭!
阎罗王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下一秒,在半空中应声而爆,碎裂成渣,淋漓的心血,纷纷扬扬的落在郭少白、黄家叔侄等人的脸上、头上。
“就……就这么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啊……这么会是这样啊”
郭少白像是陷入梦魇般惊恐万状的喃喃低语着,一颗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赫然在这一刻有种置身于冰天雪地中的奇妙感觉,他张了张嘴,打算对秦战表明他的敬意,可话到嘴边时,同样的,还是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黑袍人、阎罗王、老鬼等人,全是他记忆中,纵横一方的霸主,双手染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绝对称得上是凶神恶煞般的恐怖存在,但今时今日却接二连三的相继死于秦战之上。
这一幕,哪怕是亲眼所见,也让他感到难以置信,忍不住失声惊呼,“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我看走眼了……是我眼花了……是我出现幻觉了……我……肯定是在做梦……对……我他妈就是在做梦……这一个恐怖的噩梦……希望……希望噩梦早点醒来……不然的话我他妈就要被活活吓死了……”
“因为……因为这个梦太真实了……真是的就像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一样……”
郭少白捂着脸,惊魂未定的自言自语着,牙关格格打颤之声,密集如雨点般响起。
黄家叔侄俩,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可这一刻却心惊胆颤的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想从对方手上汲取勇气与力量,可即便如此,还是感到满心恐惧,心脏怦怦乱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腔子里跳出来。
“二叔……我……该不会是也是在做梦吧”
黄奇伟指了指一旁的郭少白,弱弱的小声询问黄元英,“因为……如此恐怖血腥的场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我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恐怖电影……”
呼呼呼……
黄元英一连吐出几口浊气后,才压低声音正色道:“傻孩子,你刚才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你并没出现幻觉,你的脑子远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不……不是……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黄奇伟鬼使神差般连连摇头,“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二叔你就别骗我了……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那么单纯幼稚啊……”
啪啪啪!
黄元英脸色一沉,抬手就是几巴掌,噼里啪啦的扇在黄奇伟的脸上。
黄奇伟原本儒雅雍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密密匝匝的鲜红手指印,每根手指印的边缘处都渗出缕缕鲜血,由此可见,黄元英刚才这几巴掌用的力度有多恐怖。
黄奇伟的整张脸都肿胀成了奇丑无比的猪头,口鼻之中鲜血淋漓,令人简直作呕,甚至是做噩梦。
“混账东西,连我的话你都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黄元英怒容满面的瞪着黄奇伟,猛地一伸手,一把抓住黄奇伟的衣领,直接将其拽到自己面前,口水都快喷到黄奇伟的脸上了,气急败坏的咆哮着,“我再说一遍,你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发生在真实世界中的事,你必须接受现实,挺起胸膛直面这一切,而不是以做噩梦这种狗屁理由来搪塞逃避。”
“因为,逃避是没有用的!”
“如果逃避有用的话,我他妈早就逃避了!”
从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令得黄奇伟逐渐从惊恐慌乱中镇定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啪的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目光灼灼的望着黄元英,“二叔,你说得对,我不该选择逃避,不该自欺欺人,我要给自己勇气来面对……”
这一刻的黄奇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神采飞扬,整个人都仿佛会发光,熠熠生辉。
黄元英如释重负般暗暗松了口气,满眼欣慰的望着黄奇伟,极为动容的沉声道:“大伟啊,你能有此觉悟,我很高兴,也会很欣慰,我果然没看错人,家族的重任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家族唯一的当家人了,我不再参与家族事务。”
“我打算就此退隐。”
黄奇伟瞠目结舌的望着黄元英,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二叔黄元英终其一生都想上位执掌家族,为此,二叔忍人之所不能忍,费心费力,隐忍数十年。
如今在秦战的斡旋下,总算得偿所愿。
可他却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放弃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家主之位。
这……这是为什么啊!
黄奇伟百思不得其解,挠了挠头,却始终想不明白。
“你已具备接任家主之位的一切能力,而我的能力却远不如你,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着想,我理应退位让贤,岂能把着茅坑不拉屎”
黄元英一语道破黄奇伟心头的疑惑,“要是让后人知道,我把着茅坑不拉屎,我肯定会遭到他们的谩骂。”
“我宁可被外人骂,绝不希望被后人骂。”
“再有就是,我年事已高,心力憔悴,已不想再卷入世事争斗,我还想多活几年哩。”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黄元英的语气变得异常轻松自如,像是正在诉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二叔三思而行。”
黄奇伟一脸真诚的劝道。
原本他也想一家独大,并不希望与黄元英共同执掌家族,可秦战的调解,他不得不遵守,于是说服自己与黄元英共同执掌家业,而且还不断暗示自己,只有与黄元英共同执掌家业,才能让家族得到更大的发展。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与黄元英联手大干一场之际,黄元英却选择退位让贤,这让他很难接受。
“不必三思了。”
黄元英非常潇洒地冲着黄奇伟摆了摆手,“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
“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第三个原因则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家族同时拥有两名话事人。”
“我黄家岂能打破这个规矩”
“打破这个规矩的人,绝不能是我这个老顽固。”
“我可不想,到头来,一世英名尽毁,背负骂名,被后人钉在家族的耻辱柱上。”
黄元英这番话说得极尽真诚,言简意赅的道理,更是令人为之感动。
事到如今,黄奇伟即便有一万个说服黄元英继续与他联手执掌家业的理由,他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既如此,那我愿意遵从二叔的意愿,但……”
黄奇伟面露难色,沉吟道。
“但是什么”
黄元英急不可待的追问道,“你不妨直说,即便言辞不中听,我也不计较,谁叫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侄儿呢”
“当我遇到难处,请你出山时,你可不能推辞。”
黄奇伟此话一出,黄元英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神呆滞的望着黄奇伟,直到几分钟后,才声音嘶哑的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解决不了你面临的难处”
“预感。”
黄奇伟没有丝毫隐瞒的应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我将会遇到超出我解决能力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