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鬓角留下一滴冷汗:这大块头力气大、嗓门高,身手亦敏捷,若不速速将他拿下,待会儿周围的梁军被他吵醒今日的刺杀便失败了,倒时他们的下场……
“废物,杀个大梁武将还要唤他人支援,要你何用?”
刺客的心猛地一颤,他是想以笛声唤来鬼使大人,可不知怎的,那位大人居然来了?!
见门外跳进个一身红衣头带面具之人,崔九呵呵一笑,“你这贼人好不要脸,知道不是咱的对手居然叫人来帮忙,萧人当真卑鄙!”
红衣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口中玩味道:“身体强壮如牛,人却蠢笨如猪!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动静这么大巡逻的士兵却没来,你就不觉得蹊跷?要是换成旁人只怕早起了戒心,你这个傻大个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难不成是夜隼口中的莽夫崔九!”
崔九瓮声瓮气道:“是不是咱跟着师父在三危山一战成名了?要不然你这婆娘怎会知爷爷名号!?”
“九郎莫急!”红衣人缓缓靠近崔九,口中调笑道:“你家宝儿托我给你带个话!”
崔九听这人说起自己媳妇,不由的一愣,呆呆道:“俺媳妇说什么了?”
那红衣女子见状不住冷笑,忽然栖身上前,低声道:“呼宝儿说她和腹中那无法出生的小杂种会在地狱跟你一家团聚!”
噗!
崔九只觉胸前一痛,他无措的低下头,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赫然插在胸前。
那女子轻盈的打了个旋儿,一边围着他转圈一边摇头,口中发出一阵嗤笑:“啧啧,不怪夜隼说你是夯货,听见媳妇儿名字便失了神,连刀子捅过来也不知道躲,真不知道夜隼看上你什么了!你这么个笨蛋护得住她么?可怜夜隼为你离了暗部,还将探子们的名录交给了尉迟九,没想到她的意中人竟是这么个蠢东西!”
涂的殷红的修长手指轻轻拂过崔九流血的伤口,女子漫不经心道:“暗部养出精英不易!若她肯回心转意本尊也愿意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她打掉肚里的孩子并亲手杀了你,她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暗部首领!可谁知跟着蠢人的时日久了,夜隼竟也染上了几分傻气,她护着肚子说什么也不肯打掉孽种,还跪在地上求本尊饶了你和孩子,她愿以命来偿!”
胸前的伤口流着鲜血,崔九却不觉的痛,只僵硬的道:“咱不识得什么夜隼,你说的到底是谁?”
噗嗤!
红衣女子闻言笑出了声,“哎呦呦,你可真是个宝贝!本尊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夜隼陪在你这蠢蛋身边究竟有什么乐趣?我暗部不缺身姿健硕的男子,她若是喜欢,我就是赐她十个萧族壮士也使得,不知她为何单单看上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梁人?!”
崔九脸色一白,喃喃道:“宝儿、宝儿……”
红衣女子闻言来了兴致,笑嘻嘻道:“想明白了?不错不错,我说的就是你的宝儿!你那身怀有孕的妻子是大萧的探子,她和尉迟九做了交易,嫁给你不过是给自己寻个保命符,掩人耳目罢了,她一直在骗你!”
“不会的,不会的!”崔九摆着手,一只手上皮肉翻卷、鲜血淋漓,他却恍若未觉,只喃喃道:“宝儿不会骗我,宝儿是大萧来的难民,不是探子……”
“九郎想想,来店里闹事的将士都被你媳妇撵走了,难道仅仅因为她泼辣左邻右舍便不敢来寻她的晦气了?你之前和人动了手,他们还不是日日来寻宝儿麻烦,怎么一道宝儿出手那些人就都不敢来了?”
“你这粗手粗脚的莽汉再如何小心也会经常弄伤身边的人吧,但本尊料定宝儿从未在你手中受过伤!”
“你在军中操练,酒肆都是宝儿在打理,就没有一瞬间你觉得宝儿好生厉害?能提起你提不起的东西、做你做不到的事?”
崔九的脸色愈加苍白,口中无力的辩解道:“你胡说,宝儿是俺媳妇儿,她就是泼辣些,不是大萧的探子……”
“九郎别怕!”红衣女子轻轻拍了拍崔九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她骗你是她不对,本尊已帮你报了仇,你忘了这无情无义的女子吧!只可惜……”
她看了看崔九左胸的伤口,冷笑道:“我这短刀上淬了毒,你活不了多久了!”
红衣女子说着收起调笑之色,仿佛碰到什么污物般在崔九身上使劲擦了擦手指,随后抬脚向许清的床榻走去。
“我先杀了这银面修罗,若到时九郎还未毒发我便好心送你一程……啊!”
恶毒的话还未说完,红衣女子便被如丢弃物般扔了出去,女子没想到崔九竟有还手之力,她身子在空中急转,狼狈的落了地。
崔九双眼直勾勾盯着来人,双臂一展拦在床前,“不准你们伤我师父!”
他白着脸转头看向床上之人,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呼唤道:“都尉醒醒!”
床上人毫无反应,红衣女子见状轻蔑的朝身后之人道:“那傻大个中了钩吻之毒活不了多久;床上的人又中了虫师的迷药,不用本尊帮你了吧?”
看着她不耐的神情,暗部刺客只觉一阵胆寒,嗫嚅道:“多谢玄主大人,属下定不辱命!”
红衣女子转身离去。
许清未见清醒,崔九却浑身发冷,怕弄脏师父的衣服,他抬起手擦去口鼻处流下的鲜血,一边不住的将其往衣服上摸,可血怎么也擦不完。
崔九于是伸手去拍许清的脸。
“都尉醒醒,那人又来了!”
“许都尉、师父,崔九没本事,怕护不住你了……”
宝儿,他的妻……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崔九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口鼻中滴落的鲜血越来越多,他只觉十分疲惫,喃喃道:“将军,答应你的事崔九没做到……”
说完这一句,崔九跌坐在许清床头,硕大的头颅猛然垂了下来,那昂藏的身躯却依旧挺的笔直。
就在他垂下头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