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可衡来说,予浅浅从未向他展露过丝毫的柔弱或依恋。
她的笑容,她的温柔,似乎总是对着别人绽放,而对于他,却只有冷若冰霜,连一个真诚的笑容都未曾给予。
没有,哪怕一次都没有!
他凝视着予浅浅,看着她从沈慕尘的臂弯中轻盈落地,然后恬静地允许沈慕尘为她穿上鞋子。
她的双眼,虽带着哭过的红晕,却闪过算计的光芒,似乎意图将桌上所有的金银财宝尽数打包。
但沈慕尘只是轻轻一笑,阻止了她,而她也只是嘟囔了几句,最终顺从地只取走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随后,他见证了沈慕尘和予浅浅,犹如画中的神仙眷侣,携手步出赌坊的门外......
夜已深,子时已过大半,距离黎明尚有几个时辰。
她身着单薄,曼妙的身姿在夜色中更显妖娆,每一步都摇曳生姿,犹如山间轻摆的柳枝,引人遐想。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谁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事……
谢可衡的瞳孔骤然紧缩,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股莫名的怒意和痛楚涌上心头,驱使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几乎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赵良德因输给了沈慕尘大笔钱财而心中憋闷,无意间瞥见谢可衡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谢可衡此刻的神情,就像是亲眼目睹了心爱之人被他人夺走,那份绝望和不甘,即便是旁观者也能深切感受到。
赵良德不由自主地咒骂出声,“孬种!没用的废物一个。”
话语间尽是不加掩饰的愤怒与不屑。
谢可衡的脚步猛地一顿,脚下石板路的轻微嘎吱声似是对他心境变换的无声见证。
他那张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阴霾,如同乌云掠过晴空,瞬息即逝,却让人印象深刻。
他深吸一口凉气,犹如要将周身的不忿与郁结全部吸纳进去,随即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而冷静地投向身旁之人,“赵老爷,我刚才……好像瞥见了......予浅浅的身影。”
语毕,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狡黠。
“放你娘的屁!”
赵良德闻之,鼻翼翕动,喷出粗重的气息,显然被这番话激得肝火大盛。
不待谢可衡反应,他已是一脚踹出,正中后者臀部,力度之大,让谢可衡身形一晃。
“予浅浅此刻应在我的卧榻之上静候,怎可能现身此地?你这狗东西,莫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早晨不是你自己跑来告诉我,说予浅浅每逢十五必至县城拜祭土地爷?难不成,我得了手,你就想反悔了不成?”
谢可衡咬牙忍耐,面上却仍保持着恭顺之色,“老爷明鉴,小的怎敢欺骗您呢,您派人一查便知。况且,老爷您不是也喜欢沈里正身边的那位女史么?何不将那女子也擒来,与予浅浅一同服侍您呢?”
赵良德闻言,冷哼一声。
公然夺人所爱之事,他还是有所顾忌。
可是,念及那两位女子——予浅浅与那女史……
她们的眼波流转,肌肤赛雪,腰肢柔软,还有那谈吐间的韵味……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逐渐放大,清晰得几乎触手可及。
赵良德思及此,脸色陡然一变,如同被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怒喝道:“混账东西!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勾搭人!”
“来人啊,给我追——”
而在另一端,月光如水,洒满了空旷狭长的小巷。
两侧墙头,花树斜曳,月华之下,花瓣的影子斑驳陆离,增添了几分幽谧与神秘。
予浅浅与沈慕尘并肩行于其中,她的脚步轻盈而欢快,怀中紧抱的银两沉甸甸,珍宝闪过诱人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怀抱。
沈慕尘数次关切询问,那负担是否过于沉重,是否需要他分担一二,每次得到的都是予浅浅坚决而干脆的拒绝,她那坚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独立与骄傲。
“好险啊,”她轻轻拍着胸口,抬头看向沈慕尘,眼中闪过几分后怕与庆幸混杂的光芒。
“要是我方才猜的是小,赌输了,那该怎么办?赌坊里那些凶神恶煞的看守,不会真的把我们扣留下来,当作偿还债务的奴隶吧?”
她的声音虽尽量保持着镇定,但细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沈慕尘轻轻一笑,那笑容犹如春日里的一缕温暖阳光,足以驱散所有的不安。
“不会的。”
“我的那块貔貅玉坠,是先皇后,也就是我亲爱的姑姑所赠,其价值远超于你在赌桌上见到的任何珍宝。即便是真的猜错了,拿它去抵偿债务也绝对是绰绰有余。”
予浅浅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感叹,沈慕尘的背景确实非同一般,连他的姑姑都是前任皇后!
可是,念头一转,她又开始在心里反复咀嚼刚才的险境,一股后怕之情油然而生,不禁扭头回望那幽深的小巷入口,生怕那些输红了眼、心有不甘的赌徒会突然间冲出来找他们的麻烦。
就在这时,沈慕尘似乎看穿了她的忧虑,修长的手轻轻一伸,将正心不在焉、四处张望的予浅浅温柔地拉至自己的身旁,巧妙地避开了小巷里窜来窜去的流浪猫狗。
记得予浅浅曾无意中提起,自小就对老鼠有着莫名的恐惧,于是沈慕尘不自觉地抬手,轻柔地挡在她的左眼侧,以防万一有什么小动物突然窜出,惊吓到她。
予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转回头来,只觉得左眼一暗,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她看来,两人明明已经安全离开了那个充满了铜臭与风险的赌庄,沈慕尘此时此刻这样的亲昵举动,让她心中泛起几分莫名的涟漪。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予浅浅侧目望向身边的沈慕尘。
只见月光如水,轻轻洒落在他的肩头。
这样的景致,让予浅浅原本因逃离赌庄而略显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四周除了偶尔传来的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这一切显得异常和谐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