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浅浅闻言心中一震,昨日土地庙里土地爷随意的一句安慰,难道并非空谈?世间真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奇事发生?
就在她心中波澜起伏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掠过墙角那尊平时看似慵懒无比、此刻却似乎别有意味的土地爷雕像。
只见它嘴角微微上扬,犹如在无声地传达着:【嘿嘿,这回你总得信我几分了吧。】
予浅浅心中虽感讶异,却不愿表露出来,转而对着弟弟坚定地说:“予大柱,学费的问题你别操心,我自有办法解决。”
予大柱一脸疑惑,追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家里可是一贫如洗,连买盐的钱都快凑不齐了。”
“谁告诉你咱们没有的?”
予浅浅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心中暗想,如今她手头确实宽裕了不少。
她刚欲伸手用衣袖为少年拭去泪水,却见他边抽泣边不经意间从鼻孔中冒出一个滑稽的大泡泡,不禁哑然失笑。
原先的温柔举动转瞬化为无奈,改用两根手指轻轻拎起他的衣袖边缘,示意他自己擦拭。
片刻思考之后,予浅浅眼睛一亮,“就算真的手头拮据,咱们村不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小王爷沈慕尘沈大人吗?你可以向沈……”
“沈什么沈!”
予大柱猛地打断,眼中闪过几分怒意,“你胆子也太大了,提他做什么!”
予浅浅连忙噤声,眨巴着眼睛,心里嘀咕,不过是随口一提,至于这么大反应吗,难不成这辈子都不想听到沈慕尘的名字了?
看着弟弟满脸不悦,予浅浅连忙转换策略,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反正这个季节,即便你在学堂,遇到农忙时夫子也会准假让你回家帮忙收割的,我们这就动身去山上看看庄稼吧。”
盛夏的烈日犹如火球般炽烈,将整个世界烘烤得滚烫。
予浅浅和予大柱沿着崎岖的山坡艰难攀登,犹如每一步都在与重力和炎热抗争。
迎面而来的风,本该是慰藉心灵的凉爽,却如同被火炉加热过一般,化作了滚滚热浪,直扑面颊,令人窒息。
予浅浅头戴一顶用细竹和干草编织而成的草帽,这顶帽子虽然简朴,却如一柄小小的遮阳伞,尽力为她抵挡住那几乎能穿透一切的阳光。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虽慢,却透着一股子坚韧不拔的气息,这一幕,不经意间成了沿路村民们目光的聚焦点。
“柱哥儿,你们家那几亩薄田,年年收成就跟开玩笑似的,筛选下来的谷子连一缸都装不满,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思去查看?嘿,真是笑死个人!”
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叫喊,突然从旁逸斜出,打破了周围的沉闷气氛。
予大柱闻声,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刚要张口回击,却见身边的予浅浅已经抢先一步。
她扬起下巴,眼神凌厉地朝那田里的人反唇相讥,“关你屁事!你自家的事忙完了?闲得慌是吧!”
话语中既有不容侵犯的坚决,又带着对无端挑衅的不屑。
那人的脸孔微微一僵,随即发出一声嗤笑,语带讽刺地回道:“对,是挺闲的!哪像你们家,整天为了一口饭发愁!”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们似乎找到了乐子,山田里劳作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其中带着几丝幸灾乐祸。
面对此景,予浅浅竟没有动怒,她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笑声中的脸庞。
脚下步履不停,语气平静而锐利,“是啊,确实挺悠闲的......前两天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怕是把你们家的地冲刷得够呛吧?今年的收成,还能有去年的十分之一吗?”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直指人心,让原本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位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此刻竟一时语塞,脸色涨红,舌头打结,只能无助地跺着脚,支吾道:“你……你……”
话语含糊不清,显得格外无力。
就在这时,一阵揪心的哀嚎声从不远处的缓坡上传来,打断了所有的对话。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面色枯黄、身形瘦弱的妇人瘫坐在泥泞的土地上,她的双手胡乱拍打着地面,犹如在向天空诉说着无尽的怨怼和绝望。
她一边蹬着腿,一边抽泣着谩骂,“先是毒辣的日头晒干了花苗,好不容易盼来的大雨,却又无情地冲垮了我们家玉米地的垄沟,都说咱们这里十年九旱,可真下了雨,却是这般无情地毁了庄稼!现在家里连一颗粮食都找不到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老天爷,你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悲凉的一幕,让原本还在嘲笑的人们,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和自省。
叫唤者的身份揭露,竟是那位身形略显沧桑的中年男子之妻,玉桃的二伯娘马氏。
玉桃身形瘦弱,如同秋风中的一片落叶,站在马氏身侧,眼神失去了平日的光彩,显得空洞而无助。
她的身体似乎已无力支撑,全凭身旁人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搀扶着,才勉强维持站立,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努力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要挤出几丝安慰的话语给予马氏,却只见马氏怒气冲冲地拾起一根躺在地上的粗木棍,气势汹汹地向她挥去。
“你这个丧门星!成天白吃白喝我们家的!真是被你坑苦了,好好的几亩良田,你非要种那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弄来的破种子!还口口声声说这些奇怪的种子能长出比寻常多几倍的庄稼!呸!看看现在,全都被洪水卷走了,烂得跟泥浆一样,哪里还有什么收成可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责难与暴力,玉桃心中满是委屈与伤痛,她左闪右避,企图躲避那无情的棍棒。
“二娘,我心里又何尝愿意这样!我只是听了南边来的一个行商的话,他说这江州的种子能结出比寻常的种子重千斤的玉米,我一心想着能为家里做点贡献,才冒险尝试的啊!而且,那时候您不是也点头答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