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斩还乐得跟他贫,跟他说,“你是会错意了。”
要说司野因为季流幻生程斩的气,还真有,但心里的气没有表面流露出的大,毕竟司野也不过是借着幌子回司家查事情。
刚刚程斩说的是去司家,而不是回司家,这其实让司野心里挺踏实。
就跟他认为的一样,如果他剥去司小公子的身份,那这世上的亲人好像就只有程斩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后司野问他,“也就是说,季流幻根本不是人族,对吧?”
这次程斩回答他了,“对。”
等结束通话后,司野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冷风吹过的确挺冷。他朝着花园里又看了一眼,想了想,走到路障前将其拿到一旁。
刚要往里走,就见有下人匆匆忙忙赶过来了,就跟如临大敌似的拦住了他,“小公子,花、花园里不能进啊。”
司野都诧异这人是从哪窜出来的?
还是刚刚递完衣服压根就没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总之他眼前就猛地出来这么个人,拦住了他的去向。司野刚想开口,一道懒洋洋的嗓音由远及近就过来了——
“怎么?司家人连自家的地盘都不能进了?”
司野扭头一看,是司泽阳。
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公司了,果然是常年应酬纨绔的,昨晚喝成那奶奶样今早还能神采奕奕的。换了身新皮,也是衣冠楚楚得很。
下人见是他,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是花园里——”
“花园里喷药了,所以不方便进去是吧?”司泽阳嗤笑打断对方的话。
下人连连点头。
“你把花丁叫来。”司泽阳似乎也不急着去公司,似笑非笑的吩咐。
下人支支吾吾的,“新的花丁过、过两天才能上岗呢。”
司泽阳恍悟,“哦对,老徐不在了之后他带的学徒也都打发走了。”
下人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专业的活就得专业来干,跟管家说赶紧让花丁就位,打从老徐出事起来这花园就没个懂行的人来管,什么药啊毒性这么久了还不散?”司泽阳大声豪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园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呢。”
下人连连点头,是是是。
司泽阳又扭头瞅着司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挺认真问他,“你不冷吗?”
司野冷言相对,“眼睛瞎?没看我穿着外套呢?”
司泽阳的视线一直往下落,定格在司野脚上,示意一下。司野顺势往下瞅,嗯……光脚,拖鞋。
还不是棉拖。
“你以前可不这样,冷一点都受不了,冬天出趟门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司泽阳眼角眉梢都沾着讥讽。
司野微微眯眼,走到司泽阳面前。
“你庆幸你顶了个司家老二的身份,否则我肯定能剥了你的皮。”
司泽阳面露惊愕,“此话怎讲啊?”
“玩失忆是吧?”司野一把揪住司泽阳脖领子,目露寒光,“你最好把你尾巴藏深一点,否则一旦让我找到破绽,我不会让你好过。”
司泽阳举高双手做投降状,笑得却是漫不经心的,“行啊,小么这是长大了,连二哥都敢威胁了。”
下人见状吓得够呛,赶忙上前拉架。
司野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揍司泽阳,他还没冲动到那个地步。松开司泽阳的衣领子,又顺势将他皱皱巴巴的衬衫抚平,皮笑肉不笑的,“必要的时候可不是威胁这么简单了。”
司泽阳只是微微一挑眉,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顿步,转身看着司野,“我说这大衣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可以啊,穿着还不赖。”
司野但凡有程斩那两下子都会将大衣扒下来甩司泽阳脸上。
风起,他又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回了屋子。
哪怕大衣的主人不如猪狗,但大衣是无罪的。
-
季流幻来司家压根就不是奔着帮他复习来的,程斩在电话里的说辞也能证实司野的想法。
只是让司野万万没想到,这厮还真要复习啊……
等他回屋后,季流幻都把课本和复习资料准备好了。
司野眼瞅着桌上多了好几摞子书骇然,这货来的时候也没拖着行李箱啊,就那么一个破包,能装这么多东西?
“你确定这是复习不是逼着我考研?”司野靠着门框愣是没敢往里进。
说话间正好管家过来,推着茶点车。是来送点心的,也瞧见了屋子里的情况,问他们要不要换个房间。“我跟老爷子说一声你们去书房吧,这么多的……书,复习很辛苦啊。”
季流幻笑说,“这不算什么啊,下午还有一批复习资料送过来呢。”
管家惊讶了一下。
司野更是愕然,警觉,“什么意思?”
“你是归心似箭吗?回家什么都没带。”季流幻笑道。
司野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我压根没想在家多待,当然还要回学校……”
“老宅挺好的呀,安静,特别适合复习。”季流幻很是真诚地说,又看向管家,“其实我也没办法,司野是学校的国宝,落了几天课,老师们都害怕他从神坛上掉下来,于是就给我派了任务。”
管家一听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我家小公子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大学这件事老爷子可是骄傲的。”
“没错。”季流幻说着看了看桌子,迟疑,“所以要是复习资料全过来的话……好像地方真有点不够用啊。”
司野始终斜靠着门框,双臂交叉环抱的姿态,闻言嗤笑,“怎么?把老爷子的书房让给你?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书房复习倒是挺有氛围的。”季流幻说。
“想都别想,老爷子书房太大了,我进去眼晕,更学不好了。”司野一挥手,又不悦道,“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你不请自来连客人都算不上,复习的地方还挑三拣四。”
“你要弄明白一点,我是奉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拿那些老头子来压我。”司野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扭头对管家说,“书房我不喜欢,你就随便找个视野好的房间给他吧,太聒噪了。”
管家赶忙去安排了。
等确定没人再往这屋走了,司野进屋关好门,走上前盯着季流幻,“你干什么?”
“铺路啊,而且刚刚你不是挺配合的吗?”季流幻笑语晏晏的。
司野盯着他不语,要不是程斩的信誓旦旦,他绝对视季流幻为警觉对象。季流幻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一针见血的,“除了司泽阳,我觉得老爷子也挺不对劲的。”
司野心里哼笑,连司泽阳的大名都知道,门儿清啊。
-
入夜后,司泽阳又喝多了。
从会所出来他就嚷嚷着要回老宅,今天是老刘亲自开车,扶他回车上后他大着舌头问老刘,“司野那小子回……回学校了吗?”
老刘告知没回,又有点担忧,跟司泽阳说,“二公子,要不然今晚就别回老宅了,你这又喝这么醉,万一被老爷子知道就——”
“回、回老宅,别废话。”
车行一路,等司泽阳睁眼的时候恍惚间觉得眼前挺暗。他上了车后倒头就睡,可哪怕醉得再厉害也觉出纳闷来,他感觉车子像是开了很久似的呢,应该到老宅了才是。
车窗外竟是雾蒙蒙的,偶尔能瞧见路灯的光,被雾气罩着丝丝缕缕的。
司泽阳坐了起来,先是醉眼朦胧地看了看车窗外,又两手搭在前座看着前方。
不像是在走大路呢?
他感觉车子是进入了一个长巷里,一眼看不到头,巷子前方是雾气,回头看也是雾气,整个幽森森得很。
“老刘,这是走的哪条路?”司泽阳有点酒醒了,皱着眉头问。
老刘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开着车。
司泽阳又是前后左右看了一番,只觉得这路越走越黑呢,又见老刘没回答他,不悦,喝了一嗓子,“老刘!”
老刘这才有了反应,却是一下将车停了下来。
司泽阳猝不及防的,身体一个前冲,脑瓜子差点撞前座上。
刚想发火,就见老刘缓缓转过头来。
司泽阳抬眼对上老刘的脸,下一秒就觉汗毛刷地竖起来了!
老刘的整张脸都是青白色,乍一看就像是打了强光似的,司泽阳也是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联想到香港鬼片里的鬼,就是这个脸色。
老刘还在龇牙笑,那一口大白牙也都跟闪着寒光似的,重要的是,他没瞳仁!
就听他开口了,阴森森的,“二公子,咱们走的是阴间路……”
……
司泽阳弃车而逃!
老刘没追上来,可他也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一回头就能看见老刘那个恨不得青面獠牙的“尊容”。
他没敢往巷子深处跑,是往车来时的路的反方向逃,心想着只要能出了这条巷子,只要能找到大路就行,或许他现在是在做梦,那他得想法设法醒过来啊。
然而就算回头路也不见出口。
就跟他刚刚看到前方的路一样一眼看不到头。
司泽阳的酒这个时候都彻底吓醒了,恐惧在心头陡然滋生,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跑,最后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还是没见巷子口。
司泽阳伸手去摸手机,手机在车上没拿下来。
无法看时间也无法打电话求救,他觉得自己真的跑了很久,可又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恐惧最后成怒气。
司泽阳又跑了一阵子,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干脆倚着墙跌坐了下来。他显得狼狈极了,等怒火散了又是没由来的绝望。
是鬼打墙吗?
他不清楚,只是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跑都跑不出这条巷子。
不能等死。
司泽阳扶着墙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艹!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有什么就直接冲着老子来!”
他决定折回去找车拿手机,哪怕被老刘那张脸吓死也好过在这里干等死。
可往前才走了两三步,就听一声冷笑。
司泽阳一激灵,条件反射扭头去寻。
再开口时嗓音都是颤的,“谁……谁在那!老、老子警告你啊,别特么的装神弄鬼!有本事露头!”
有理不在声高,但司泽阳现在声音大不是为了有理没理,而是为了……壮胆。
话音落,他就听见有什么动静由远及近。
这声音匿在雾气里,像是……脚步声?
司泽阳后背紧贴着墙,恨不得能把眼睛瞪出来的那种警觉,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砸。然后,他就瞧见了对面墙上的影子……
十分的高大,缓缓的映在墙上变得清晰。
似人非人。
从雾中来,像是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
司泽阳紧张地头忽悠忽悠的,不停地往下咽口水,想跑,可双脚像是钉住了似的。
很快,他眼睁睁看着有东西从雾里出来了。
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可明显又不是人,他身后燃烧着汹汹烈火,近乎是能吞噬天地的气势,那映在墙壁上的张牙舞爪其实就是烈火的波动。
明明是有雾,可男子又像是逆光似的。
司泽阳看不清对方的脸,而他一步步靠近,司泽阳听见上下牙在打颤的声音,控制不住。
“司家二公子?”
男子的嗓音忽远忽近的,却能冷到骨子里。
司泽阳的嘴巴张了张,愣是没发出声音来。他想质问对方是谁,敢跟他在这装神弄鬼……
男子笑了。
笑声森凉极了。
“欺负人的勇气哪去了呢?”
男子像是感叹,可听着更多的是不屑。
司泽阳刚想问他欺负什么人了,就见一团火冲着他就来了,直直穿进他的体内。他还没来得及愕然呢,只觉得体内就跟被烈火灼烧似的。
剧痛袭来,是那种活生生的整个骸骨、心肝脾肺肾被焚烧的痛楚。
司泽阳疼得陡然倒地,哇哇大叫。
朝那团火光里的男子伸手,“你、你是什么东西……”
话音都没等落干净呢,他又发出一声歇斯底里。
原来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他的手指头一下被火光里的男人给控住,紧跟着就听咔嚓几声,他的手指头竟生生被折断,森白骨头茬刺穿手指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