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头渐渐放松,缓步上楼,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跟着音响里的乐曲哼唱。
宋平正在厨房里洗蔬菜,他喜欢吃东西,尤其是奇怪而少见的蔬菜和水果。
登上楼梯的最后一阶,两人的目光在房间中相遇,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宋依卿的心跳加速,她感受到强烈的情感在脑海中涌动,是思念、是爱、是没办法改变的深深依恋。
“宋哥……”她淡淡地开口,松手,手提包落在地上,一支口红滚落阶梯,发出噼啪的声音。
“宋妹……”他淡淡地开口,松手,小椰子落在碗中,瓷碗左右摇晃旋转,发出叮叮的响动。
他张开双臂,向宋依卿表示欢迎,宋依卿快步走向宋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投入了宋平的怀抱。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和心跳,仅仅只是简单地拥抱,好像就能驱散所有的疲惫和孤独,让他们的心灵得到了彼此的慰藉。
“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依卿嗅着他的衣领,笑问道。
“半小时前。”宋平摸了摸她的发丝,回答道。
“什么时候走?”她抱得更紧了。
“明天下午。”他的声音才出口,就听到了不满地呼气声,就像是哈气的小猫。
松开双臂,宋平伸手托着她的脸颊,四目相对,他补充道:“不过这次和以前不同,我想得拜托你和我一起走……宋博士,你愿意和我一起工作吗?”
“当然,我求之不得……”宋依卿眼睛顿时放光,但她忽然有些狐疑:“……不过,发生什么了,你之前处处阻挠我加入先驱者任务,为什么现在突然改变了?”
“我们的父母,他们那次去南极海度假游,他们抵达南极群岛的时候,干爹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让我保证要比爱自己更多地爱你,要比保护自己的生命更重地保护你……”
宋平回忆起过去,他摇了摇头:“……我给了他我的承诺。”
“先驱者任务非常危险,进入维度泡所要面对的未知让我没办法履行我的承诺,即便是安全离开,那近乎羞辱性质的审查也会让人颜面尽失,我不想你遭遇这一切。”
“我宁愿死在你的前面,也不要得知你受伤或身亡的噩耗。”宋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着她的双眼承认道:“但我错了,我很抱歉,我没有在乎你的感受,那是我的不对,我打算改变。”
“不,你还有没告诉我的,是什么?”宋依卿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我的宋哥,你可别忘了,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见过你了,就凭你还想瞒过我……想都不要想。”
“是啊,我听我妈说,第一次见面你就扣我眼珠子,那时候我不也才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大吗?”宋平撇了撇嘴,满脸写着不服气。
“对对对,都是你受委屈得了吧?”宋依卿哼了一声:“那你脱我尿不湿你怎么解释?”
“我那时候还小嘛,你指望四个月大的孩子知道什么?”宋平强撑着面子说道。
“好好好,现在又不是四个多月了……嗯,真圆滑,高手,我给你鼓掌,这总行了吧。”
宋依卿还真的拍起手来,宋平抹抹脸,决定认下这一局的成败。
“我觉得我得到了生命的第二次机会……”宋平坦诚地说道。
其实,他本就没打算瞒过宋依卿,两人的父亲在当兵时相识,一个是舰载机飞行员,一个是最年轻的航母大副,两人都姓宋,真要算上去,或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他们两个小的从屁大点就相识,和大多数其他人不同,两人从小关系就好,一直到长大都没变。
“你确定是第二次,不是看到了未来的幻象?”听完宋平说了个大概,宋依卿面色沉凝。
“大概能确认。”宋平点头回答。
“那,一切事情还和你记忆中一样吗?”宋依卿呼了口气,又问道。
“不,我觉得我改变了许多事,我把海之刀带了出来,我保护了张乐乐,她活下来,而且还被阿斯拉斯葬仪书当作了活书柜,我宁愿是她而不是那个该死的深海教宗……”
“这两个行动导致了775所的全灭事件,以及东安府全境沦陷,这些都是新的,这意味着我能改变未来,而不是只能接受宿命,承受你的死亡。”宋平认真地看着她,严肃道。
“你说我是在2143年死亡的,也就是二十年后,就在你发现纹身师知识的「爱食者坟墓」,死于一个名为「星界掠夺者哈洛克」的怪物之手。”宋依卿摸了摸鼻子,皱眉说道。
“嗯,星界掠夺者哈洛克是我们之后给它的命名,那个家伙只会说外星话,和蝙蝠一样唧唧唧的。”宋平点头确认道,在他的记忆中,事情就是那么发生的。
“你说你很弱小?”她略微思索,又道。
“是啊,这块黑石头就像是断绝了我的超凡之路,它启蒙了我,却又不给我提升的机会,我除了跑得快一些,力量大一些,寿命长一些之外,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能力。”
宋平咬着牙齿,从兜里掏出黑石碎片用力捏着。
“我不这么想,你这么说只是为了填补你对我死去无能为力的事实所造成的空洞。”宋依卿看着摇头的宋平,她笑笑问道:“你没有逃避战斗吧?我认识的宋哥,从来不会逃避战斗。”
“当然没有,我一直都在最前线。”宋平理所应当地说道:“直到最后一刻。”
“那为什么比你更强的那些人死去了,为什么你没有?”宋依卿的问题直指核心,让宋平顿时哑口无言,她浅笑,再道:“所以,有没有可能,你其实一点也不弱小,反而是他们很弱小?”
宋平愣住了,他回忆起自己那万千次的战斗,从2123年一直到2305年,一百八十二年,他从未退缩过一次,他挥舞着大刀,他挥舞着大舰,他挥舞着大厦,他挥舞着大陆……
“不对啊,我能举起整个龙脊洲大陆,可这不……”宋平陷入了沉默,宋依卿的话恰似拨云见日,让他脑海中的薄雾渐渐清晰,戳破了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谎言……是吗?
一瞬间,他如同木雕泥塑一样,直愣愣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想了。”宋依卿抿了抿嘴唇。
她看着彻底呆滞的宋平,提出了新的问题:“这次,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