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村长不再随意提及她的性别,对此,江今禾颇为满意。
她含笑遣散众人后,开始思量接下来的一段路如何行走。
连日来,他们所经之处皆荒凉至极,偶见枯树,树皮亦被啃噬殆尽,更有零星人骨散落,昭示着曾经的残酷。
那些残骨,众人一眼便认出属于人类,至于为何不成完整骨架,而是散落各处,个中缘由,无人点破,尽在不言中。
日子逼仄得连人肉都成了餐桌上的谈资,周遭的荒芜可见一斑,粮食断绝已是不争的事实。
但江今禾依仗着丰富的生存智慧,引领众人掘地三尺,竟也挖出不少救命的根茎作物。
芋头、山药之流,数量虽稀,却也聊胜于无。
显然,此地居民未曾识得此中奥秘,倒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至少免去了饥肠辘辘之苦。
黄昏时分,营地安顿停当,江今禾当仁不让,率队外出觅食。
一串细微的线索指引下,他们意外涉足了一个隐匿山谷中的废弃小村。
从山坡俯瞰,废墟处处,满目疮痍,显然已沉寂多年。
江今禾目光如炬,洞察出这荒村周边隐藏着自然的馈赠,旋即决意全队迁移至此。
队友们心存疑虑,却也信任江今禾的每一次决断,毕竟她的一路表现无可挑剔。
全村进驻,江今禾已率众收获颇丰。
更令人振奋的是,他们意外发掘了大量野生葛根,此物不仅药用价值高,更是可直接食用的佳品,或生嚼或煲汤皆宜。
江今禾先行采集一部分,随后又组织人力扩大挖掘规模。
葛根扎根深厚,加之土壤板结,工程艰巨,众人却甘之如饴,劳至夜深方休。
饥饿难耐者,索性现场咀嚼起生葛根,虽微苦,然其营养丰富且充饥效果显着,无人抱怨。那夜,众人饱餐一顿,无不满足。
“呵,真是痛快,许久未如此饱足了。”一人酒足饭饱,仰卧大地,言辞间尽是惬意。
一语激起千层笑,江今禾亦抿嘴轻笑,怀抱安宜,心中罕见地松弛下来。
尽管小村人去楼空之谜未解,但此处物资充裕,足以暂时栖身,待资源渐竭后再谋出路。
期间,正好调养生息,强健体魄,为后续行程蓄力。
众人饱食安寝后,江今禾聚众篝火边,商议长居计划,众人自是毫无异议,生存无忧,别无所求。
次日,众人分屋而居,江今禾继续领队周边探索,除确保日常所需外,更着眼于长远储粮。
幸而,此地所得皆便于晾晒保存,未来一段时日的口粮有了保障。
五六个日夜转瞬即逝,宋闻钦突归。
彼时,江今禾正酣眠,守护者悄声汇报后退至一旁。
门轴轻响,惊扰了她的梦乡。
“谁在那儿?”
门扉微颤,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稔的低沉男音,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别怕。”
江今禾轻轻吐了口气,起身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手边的火把,一步步靠近探查情况。
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她留意到宋闻钦的脸色异常苍白,心头猛地一紧,不禁出声询问:
“怎么这时候回来?脸色这么难看,遇到什么事了吗?”
宋闻钦默不作声,只是微微摇头作为回应。
江今禾见状也没再多问,随口又道:
“吃过晚饭没?要是没吃,我这就给你准备点。”
重返熟识之人的身旁,宋闻钦终得松弛,仿佛回归到了他心中唯一的避风港湾。
尽管此处仅是个不起眼且破旧的小村庄,连个像样的居所都算不上。
望着略显疲惫的江今禾,宋闻钦心底涌上一股暖流,轻声道:
“还没呢,家里有食材吗?要是有的话,麻烦你帮我做一顿吧。”
江今禾听了这话,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便往厨房忙碌去了,丝毫没意识到,这一幕多么像一对真正的夫妇。
宋闻钦独坐屋内,身体虽感不适,但心中却莫名宽慰许多。
不久,江今禾端来晚餐,简单烹煮的葛根与山药,因日前幸运找到的清泉,得以有热食果腹。
否则,江今禾断不会在深夜还有余力为他烧烤。
匆匆交过碗筷,江今禾便哈欠连连地回房休息。
夜半时分,一阵低沉的呻吟打破了宁静,惊醒了江今禾。
探头一望,声响源自外屋的宋闻钦。
江今禾瞬间从迷蒙中清醒,那声音显然透着极度压抑的痛楚。
她急忙起身查看,只见宋闻钦蜷曲于地,意识模糊,似乎并未完全清醒。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宋闻钦?”
江今禾连声呼唤,未得回应,心中不禁焦急,连忙点亮火把细察。
火光照亮了宋闻钦煞白如纸的脸庞,唇色转青,额头上汗珠密布,恍若陷入梦魇。
江今禾仔细一瞧,更觉得他仿佛中毒之状!
心中警铃大作,她即刻伸手欲把其脉搏,不料刚触碰到肌肤,就被宋闻钦猛然一甩,天地随之旋转,下一刻已被宋闻钦压制在身下,双腿也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而宋闻钦一手紧扣着她的双手,牢牢固定在了她头顶上方。
此情此景过于亲密,令江今禾心头颤动,待看到宋闻钦充血的双眸,又感不妥。
她不敢高声呼喊,唯恐惊扰他人,造成难堪,只能压低嗓音呼唤:
“宋闻钦!宋闻钦!老三!快醒醒!”
江今禾奋力挣扎,数月来的锻炼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几次努力后,她感到束缚稍减,趁机抽出一臂,狠拍向宋闻钦的颈侧。
宋闻钦摇晃几下后便昏厥过去,一道沉重的身躯全然压在了江今禾身上。
宋闻钦骤然倒下那一刻,江今禾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塌了一角,胸口像被巨石重压,连呼吸都带着五脏六腑的抗议。
好容易将这家伙从身上推开,她才得以喘上一大口气,嘴里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家伙,没事干嘛长这么壮实,真要把我累垮了!”
短暂休憩后,江今禾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一边嘟囔一边在地上铺开被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