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还没走近,便扯着嗓子吵吵嚷嚷道:
“圣上,我和小女就是路过这里,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登徒子,就把小女给掳走了!”
宋驰广显然并不知内情,听闻此话,步伐越发匆忙焦急。
想到自己的女儿很可能会因此失去清白,他极其愤怒。
“一定是哪家公子不胜酒力,露出了本性,圣上您一定要狠狠责罚这种不良风气!”
肃庄帝没吭声,只命令所有宫人四处搜寻。
其余人也是关切的上前询问。
“宋夫人,你可看清那人样貌了?”
醉酒调戏良家妇女,这种品行一旦被证实,前途可就毁了。
会连同着家眷也抬不起头。
虽然京中有不少官宦在府上养着花魁歌妓,甚至手段强硬。
但背地里做是一回事儿。
当着满朝文武和圣上的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夫人摇摇头,说话脸不红,心不跳,“天太黑了,我没看清那人长相。”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宫人上前禀报。
“圣上,前面那处偏殿内好似有人,只是门是锁着的。”
还不等肃庄帝发话,宋夫人顿时迫不及待开口。
“一定是那登徒子破窗潜进去的,快打开!”
肃庄帝皱眉看向她,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也都看出这件事疑点重重。
可与事情的真相对比,大家更愿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一场好戏。
肃庄帝只当她是救女心切,扬手派人开锁。
门被推开,所有人翘首以望。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乾星泽和宋月两人,此刻在屋内各占茶桌一角,遵守礼法,面色异常冷静。
一个不像是被掳走的受害者。
另一个更不像是醉酒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但也确实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所有人神色各异,有幸灾乐祸,有惋惜,有惊讶,有不相信……
这一刻,宋月的证词将极为重要。
如果真是乾星泽将人掳来,那他一定会被重重责罚。
也不再有资格入朝为官了。
所有人都想听一听宋月怎么说。
而宋夫人进去以后,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宋月是否被欺负了,只是一顿撒泼打滚,哭着拍桌。
“哎呀我的女儿啊,我女儿的清白没有了呀!”
“圣上,将军府也太无法无天了呀,这可是天子脚下!”
宋月此刻只是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里一片凄凉。
尽管她饱读诗书,知道礼仪廉耻。
可毕竟生在宋家长在宋家。
面对这种局面,也是进退两难。
宋驰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乾星泽真的酒后乱性,便愤然怒道: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你先是用那种舞勾引圣上,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你竟敢掳走我女儿,简直是人面兽心的败类!”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辱骂。
肃庄帝觉得,乾星泽才华满腹,定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她只等着乾星泽开口。
乾斩天双拳紧握,挤到前面,本想和宋驰广对骂几句,却看到乾星泽十分坦然,感觉他有后招。
乾斩天心里默念“佛佛佛”,还能再忍忍。
一时间,所有人将目光落在了乾星泽身上,以为他会解释一番。
可他向来是懂得怎样让人出乎意料的。
只见宋夫人还在口不择言的诋毁将军府。
乾星泽拿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弹入宋夫人口中……
宋夫人咄咄逼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众人也十分惊讶。
乾星泽是药王谷弟子大家都知道,但不至于当场投毒吧?!
宋夫人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力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药丸好似入口即化,正在慢慢被身体吸收。
“你给我吃了什么?”宋夫人紧张道:“有……有毒吗?”
乾星泽勾唇冷冷回答:
“药王谷最新研制的真心丸。”
众人疑惑。
“那是什么东西?”
“对啊!为什么给宋夫人吃了?”
乾星泽解释。
“真心丸,药如其名,吃了之后会说真心话。”
宋夫人不屑一顾,“你少在这儿故弄玄虚,我才……”
话未说完,竟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形,只感觉脑袋瞬间晕沉沉的……
乾星泽看出宋夫人瞳孔有些涣散,便大发慈悲,满足所有人的好奇心。
“宋夫人,我问你,刚才是你故意吹了火烛,引我进来的吧?”
宋驰广有些警惕的拉了拉宋夫人,盯着她的神色有些茫然。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宋夫人竟然点点头,木讷道:
“是我引你进来,然后趁你不注意,把门锁上了。”
话落,宋驰广和在场所有人同时惊讶的看着她。
“夫人!你在说些什么呀!”
宋驰广还以为乾星泽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
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夫人能做出这种事。
宋月闭上了眼,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
乾星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继续问:
“引我进来干什么?”
宋夫人同样浑浑噩噩的回答:
“当然是败坏你的名声,这样你就无法和我儿抢军功了!按照律例,苏柔的聘金也不用全部退回去,剩下的可以当做嫁妆拿到宋府,可真是一石二鸟……”
她话还未说完,宋驰广便忍无可忍的捂住了她的嘴,止住她。
“夫人,你憋说了!”
“乾星泽!一定是你搞的鬼,这不是真的!大家不要相信!”
宋驰广声嘶力竭。
可这种狡辩太过苍白。
众人立马交头接耳的议论,看向宋家人目光越来越匪夷……
“这里可是皇宫啊!宋夫人可真是胆大妄为。”
“就是,居然在圣上面前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肃庄帝摇摇头,失望道:
“没想到宋家如此不体面。”
她虽然嘴上没有明令禁止,但大家心知肚明。
日后宋家再无进宫参加宴会的可能。
乾星泽非常满意真心丹的效果,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风凉话。
“宋夫人胃口真不错。”
宋驰广咬牙切齿的瞪他,还以为他又想问什么不礼貌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
乾星泽半开玩笑。
“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她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众人一下子被逗笑了。
宋驰广脸上没笑,但内心咆哮,不是……你有病啊?
宋月呆呆的坐在那儿,她怎么也笑不出来,看似人还在,实则已经走了一会。
而宋夫人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在药力的控制下,直接睡着了……
苏柔站在门口目睹全过程,忍不住摇头叹息。
自己哪里是骑驴找马,分明是找了一头蠢驴!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太多。
多到所有人对乾星泽有了新的认知。
如果是别人被诬陷,就算解释清楚,也一定会有损声名。
唯独他乾星泽,能做到全身而退。
宴会结束,众人满意离去。
宋家的陨落,给茶余饭后增加了不少谈资。
乾星泽并未跟着马车回府,而是半路下车去找苏烟。
他得去告知一声,明日他要带兵前往淮南剿匪,可能得半月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