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讶与错愕的目光中,白洱开始讲述起她知道的故事。
“我和江琴子是朋友。在学校里经常会有一些接触,我们……很投缘,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与江琴子相熟之后,她便经常邀请我去她的家里做客,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栋别墅。”
白洱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透明的玻璃碗上,碗里装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上面撒着香甜的沙拉酱。她并不是嘴馋,只是实在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眼前的蔬菜水果沙拉成了她的“救星”。
“我羡慕江琴子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专职的司机接送。她住在温暖干净的房间里,有一个优雅温柔的妈妈。”
在白洱的房间里,藏着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她扮演的这个角色,认识江琴子以后的所有心事。
“江萱见她带朋友来家里,表现得非常热情,不过江琴子总表现出一种非常孤单的感觉。我和她认识之前,她在学校里几乎是独来独往。我们认识以后,她经常邀请我去她家玩,每次打算回家的时候她总会挽留我,希望我能留下多陪她一会儿。
“只是无论玩得有多晚,她从来都不会提出让我留宿。
“直到有一天,周末假期,我一如既往地待在她的家里。外面下起了暴雨,回家实在不方便,开车也容易发生事故。她第一次提出让我留宿。
“听到江琴子的提议,一向温柔的江萱,眼神变得有一点严肃,不过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江萱单独准备了一间卧室,要求我们最迟玩到十点,必须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江琴子先去浴室洗澡,让我留在房间里等她,衣架上挂着的裙子实在太漂亮了,我没有忍住……”
白洱抿了抿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感觉嘴唇有一点干涩。
“你偷穿了江琴子的裙子?她发现了吗?”三号听得很认真,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你们发生矛盾了?”
“没有,我们没有发生矛盾。她发现了我偷偷试穿她的裙子,可她没有生气,还说如果我喜欢,这些裙子都可以试穿。我说,我很羡慕她,有穿不完的公主裙,有这么温柔的妈妈……”
“江萱的丈夫呢?”绍池瞥了一眼赵佳禾,“他这个时候不在吗?”
“不清楚,不过她一直没有提过养父的事情,可能他们这个时候已经离婚了吧。”白洱延续起刚才讲的内容,“听见我说羡慕,江琴子却说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她说……现在的生活让她感到痛苦。”
“痛苦?”三号凝神思考,眉头微皱,“是不是因为,江萱发现了江琴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丈夫与小三的孩子,所以经常折磨她?”
“应该不是。”白洱认真地回忆,“从我的视角看,江萱对她简直是无微不至。”
“江琴子给出的理由是,她不喜欢粉红色,不喜欢夸张的公主裙,也不喜欢弹钢琴。
“她说,她喜欢蓝色,喜欢宽松舒适的衣服,喜欢画画,喜欢自由……
我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江萱从福利院收养的孩子,恐怕也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江萱丈夫的基因。因此她与江萱的亲生女儿有几分相像,所以江萱才会选择收养她。”
“我收到了一段视频。”赵佳禾放下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的酒杯,眼前的食物早已凉透,他也没了胃口,“视频里的内容,是李婷带着花生酥出现在江萱女儿的卧室里,当时的房间布置与我们现在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公主裙、粉红色、童话书……估计是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女儿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所以她把这些东西全部照搬在李梧桐身上,甚至不考虑她的个人意愿,只是为了找一个女儿的替代品。”
白洱在赵佳禾说话期间,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几口,她的故事似乎格外长。待赵佳禾说完后,她继续补充:“某一天江琴子突然告诉我,她要离开这里,她要逃走。”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打算去哪儿?”绍池道。
“没有。”
三号也跟着问了一句:“那她逃走了吗?”
“她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逃走。”白洱将一张照片摆在桌上,“我的房间里有一张合影。”
合影上,二人穿着同样的校服,只可惜江琴子的脸已经被涂黑了,完全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白洱并不清楚这是谁干的。
或许就是她自己。
相较其他人而言,她的故事很全面,但是她也隐去了一小部分,关于嫉妒的那部分。
并不是江琴子一再邀请她回家,而是她经常向江琴子诉苦,说自己的生活环境有多么的差。
下暴雨的那一天,她提前看了天气,扎坏了司机的轮胎,不得不留在别墅。她只是希望,在这美好的假象中,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一晚上。
这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刘念。
一样的自卑,一样有着阴暗的一面,一样渴望成为另外一个人。
日记里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刘念偷穿裙子。她说自己干巴巴,又瘦又黄,头发干枯毛躁,像秋天里枯黄的一捧杂草。粗糙的双手一到冬天就如同干裂的土地,在四季恒温的别墅里,那些裂开的伤口又疼又痒。
她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套在美丽的外壳里,更像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五号说过自己暗恋一个姓邓的同学。”喻柏云看了看白洱,很快又将视线转向绍池,“而一号你又说你姓邓,五号暗恋的人就是你?一号一心痴迷于江琴子,五号你说江消失了,会不会是因为你嫉妒她,于是对她下手?”
“没有。”白洱的语气冰冷疏离。
“不如我们听听其他人的故事再作结论吧。”绍池也靠在了椅背上,这么干坐着,实在不太舒服,“你们谁先说?”
见林语堂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九号咬了咬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的故事也与江琴子有关。”
“我……霸凌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