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幽游书生愿意牺牲自己，来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李三焱内心五味杂陈，沉默不语。
书生却已经看开了，一脸淡然。
“李兄莫要悲伤，高阳斩断人性和记忆，留我在人间。”
“必然是他心中还存有善念，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
“我幽游书生浪迹凡间万年，不断死而复生，不断以书生的身份游历九州。”
“一万年，其实我也活得足够久了，借来的福分，终究是要归还的。”
书生轻轻拍了拍李三焱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因为自己的消失而难过。
这是天注定，他作为天道的一枚棋子，到了这个时候必然要补位，做出该有的牺牲。
想清楚一切的幽游书生，也决心从容赴死，而不是躲起来苟活，看着长生界日渐崩坏。
感受到书生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三焱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说话。
这时却见天空中猛然出现一道裂缝！
只见京城之上，原本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忽然平地起惊雷，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伴随着狂风骤雨天色剧变。
随着裂缝的扩大，城中的修士和百姓们，都可以见到。
天空中好像被人撕裂，一位背后转动着暗金色圣轮的神只，硬生生把天空撕开！
从裂缝中钻出后，牧神夔蘖一个深呼吸。
“啊，凡间的空气真是糟糕，一点灵气都没有，让人快要窒息。”
那披头散发，肤色苍白的俊美男神，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神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衣袍随着狂风飘动，呼呼作响。
牧神夔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李三焱。
“八荒司命李三焱，你擅自下凡，可有得到过本尊的许可！”
那病态的妖娆，牧神夔蘖抬起纤细的手指，对准李三焱。
看着突然撕裂天空，出现在太极宫上方的牧神，李三焱紧皱眉头。
“来了！”
还没等李三焱动身，幽游书生按住了李三焱的肩膀。
“李兄，交给我！”
说罢，幽游书生走上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本源。
如此对比，书生和牧神两人确实长得很相似。
只不过幽游书生虽然文弱，但是更有男子气概，而不像牧神一般病态。
从正常人的审美来说，书生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文能提笔武能安邦。
而牧神……
就像是烟馆里走出来的病秧子，天天抽大烟把身子抽废了的那种病态。
两人明明是一个人，气质却不一样。
牧神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凡人期间的记忆，沦为了外域天魔的傀儡。
而书生，却还保留着高阳本人的记忆和性格。
要说书生，他才是高阳本尊！
牧神满脸不屑的看向书生：“凡人尔尔，神灵说话，你也敢插嘴？”
说罢，牧神手一挥扬起怪风，直接将幽游书生扫飞出去！
李三焱来不及出手，那速度太快了！双方的神力差距极大！
就看到幽游书生直接被怪风吹出数百步，在地上跌跌撞撞翻滚着。
然而摔得浑身是血的书生，却艰难的爬起来。
“我非凡人，高阳！羔羊子！汝可识得吾！”
书生喊出羔羊子三个字，天上的牧神身体剧烈颤动。
他痛苦的按住太阳穴，思考着这三个字。
“羔羊子，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下方的书生继续喊道：“羔羊子，你在城楼站岗睡着时，梦到自己做了皇帝，你可还记得！”
嘶！
牧神身上的神力开始陷入混乱，邪气和混元之力，在他体内胡乱冲撞。
脑海中想起种种往事，牧神痛苦得龇牙咧嘴。
书生趁热打铁，从地上爬起来的他，不顾浑身是血，高声喊道。
“羔羊子，那楼家的胡族女子，带着俊马牛羊，在城楼下和你当众求亲，非你不嫁，你可记得！”
一幕幕画面出现在牧神脑海中，脑海中回想起那豪爽的胡族女子。
高阳与昭君二人策马奔腾在阴山下，那个女人靠着老丈人的关系，助他在军中不断升迁。
牧神脑海中不断闪过撕裂的画面，模糊的记忆，他的脑子痛不欲生。
“住口！吾乃夔蘖，吾乃牧神，我乃是天道化身！”
伴随着牧神一声怒吼，一掌朝书生拍去。
李三焱这次有所准备，立马撑起玄黄之气挡在前面。
玄黄之气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却还是击飞了李三焱和书生二人。
身后的宫殿瞬间垮塌，两人在烟尘中苦苦支撑，实在狼狈。
躲在李三焱背后的书生，却继续说道。
“羔羊子，你散尽家财寻仙问道，昭君为了助你寻仙，变卖了全部嫁妆，把她的金银首饰都卖出去，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为了助你修仙，那几年她只能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袍！为了节省用度，大冬天在溪边替人洗衣服挣钱！”
“你可记得！”
书生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得牧神喘不过来气来。
过往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位胡族女子，出生自当地豪族，从小也是娇生惯养。
为了他高阳能寻仙问道，不惜过上穷苦日子，那细皮嫩肉的小手，也因为冰冷的溪水而冻得开裂。
那种强烈的画面冲击，那一双布满裂痕的小手，撑得牧神几乎无法呼吸。
“吾乃…吾乃天道……”
现在，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气势也弱了不少。
似乎牧神已经想起来，他曾经凡人的身份。
他是高阳，阴山下纵马狂奔的羔羊子。
不是牧神，也不是夔蘖。
李三焱抬起头看向牧神的变化，心中大喜过望。
好像有戏！
书生不需要牺牲自己，光凭借嘴炮，居然能唤醒牧神的记忆。
这么说来，书生也不用消失了！？
在李三焱露出笑容的时候，天空中的黑色裂缝中，一道暗紫色雷光劈下。
就像是皮鞭一样抽打在牧神的后背，那一道闪电抽得贼狠，把牧神的后背抽的皮开肉绽。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牧神的眼神中恢复清明。
“什么高阳，什么羔羊子，什么昭…昭君。”
“都是假的，都是幻觉！都是虚妄，都是我的臆想！”
恢复了理性之后，牧神眼中流露出了无尽杀意。
“八荒司命李三焱，还有这个妖言惑众的书生。”
“你们，都该死！”
说罢，牧神手中凝聚出一股恐怖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