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那男子说道：“顾子机闻名天下，自是有他的本事在，如今初来建康行事便如此张狂，他难道不知道招惹了世家的下场？可他既如此做了，只怕是布了什么局，就等着你我往里面钻。”
不知何时，景朝上流社会兴起了一股研究顾子机的学问，反正一天没什么事就把顾子机的一件行为拿出来反复研究反复讨论，看看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这一研究吧，就难免阴谋论。
顾陌要是打个喷嚏，他们都得怀疑这个喷嚏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对，顾子机此人擅布局，阴险狡诈，狠辣无情，他到建康城行事故意张狂，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我们岂能上了他的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打消了去找顾陌麻烦的心思。
没一会儿，去太傅府打探的人回来说，顾子机名下的猛将谢图南坐在门口磨枪。
这踏马是磨刀霍霍等着他们上门啊？？
幸好他们没去！
这些年谢昭长枪一出，便没有输过，英勇骁战之名传到外面，渐渐的就被妖魔化了。
是以很多人听到谢昭的大名，就已经开始怂了。
在世家们偃旗息鼓的时候，下午，有人上太傅府，请顾陌赴宴了。
来人正是靠烧杀抢掠成为天下第一首富的石开。
本来景朝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奢侈之风盛行就是历代皇帝带的头。
上有后宫羊车的故事，下有官员何曾食万，还有富豪以人乳饮豚
也正是这股奢侈之风，成了景朝最后分崩离析的导火线。
不过这些穷奢极欲的人物，跟这位富可敌国的石开比起来，都是小儿科。
石开把厕所建的比皇宫还豪华就算了，里面的配置也是帝王级别的，还有十来个婢女列队伺候。
而他炫富斗富的各种骚操作，也堪称是古往今来斗富的集大成者。
他与王恺斗富时，王恺用糖和干饭擦锅，他用蜡烛烧饭。
王恺出行用紫丝布做了四十里长的步障防风沙灰尘，石开就用名贵锦缎铺了五十里。
王恺用稀有赤石脂做墙壁涂料，而石开用名贵花椒加工成泥状做涂料。
如果是单纯的斗富也就罢了，可他们斗富的过程，往往掺杂着无数人命。
因为斗输了的另一方，通常就会通过杀人来泄愤。
而且让石开斗富之名远扬的，还有他斩美劝酒的故事。
——石开每次宴请宾客进行炫富的时候，就会让歌姬侍女在旁边劝酒。
若是歌姬无法劝动宾客喝酒，石开就会当场杀了歌姬。
因为在他眼里，美丽的女子，也不过就是财富的象征之一，是物，而不是人。
如今他邀请顾陌去府上，只怕少不了这一出斩美劝酒。
顾陌笑了一声，直接带上谢昭去了石府。
她不怕别人找事，就怕没人找事。
到了石府，满堂宾客，顾陌也看见了崔蓉——她也是宾客唯一的女子。
(
因与石开有生意上的合作，所以她与石开关系也十分亲近——自然也是亲近到床上的那种了。
崔蓉看见顾陌，眼里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爱也有恨，反正就爱恨交织，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面纱下的细微疤痕。
可顾陌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坐了下来。
歌姬也立刻跪到了顾陌身边，给顾陌倒酒。
见顾陌不碰酒杯，就把身子依偎过去，娇滴滴的亲自喂顾陌。
顾陌伸手挡开，只笑了笑。
“我不喝酒，如果方便的话，给我泡杯枸杞茶。”
歌姬，“……”
在场所有人，“……”
歌姬不死心继续劝，劝不动，到最后身体都已经开始颤抖了，完全站不起来，只能靠在顾陌身边。
崔蓉见了，眼里闪过对那歌姬的厌恶之色。
靠顾陌那么近做什么？
身体都贴上去了，没见过男人吗？
真是下贱！
而看见顾陌对歌姬不予理会，崔蓉又暗自得意。
也是，有她这样的的明珠坐在堂上，顾陌又不是瞎子，哪里可能看的上那些肮脏的歌姬？
这时，也有一个歌姬来给崔蓉倒酒。
崔蓉仿佛是为了发泄，一把推开了那歌姬。
“滚！谁准你靠近我的？”
又一脸嫌弃的对石开说道：
“你这些歌姬迎来送往的，一张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肩万人枕，我可受不得她们身上的污浊，让她们离我远一些。”
歌姬们对这种侮辱也没什么反应，他们但凡伺候不好宾客就要命。
这会儿还绫罗绸缎穿在身上，下会儿就身首异处，荣辱对她们而言又算什么？
可石开为了讨崔蓉开心，却下令杀了那些歌姬。
当场就有家仆进来，扬刀杀人。
歌姬们花容失色，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甚至还去求崔蓉高抬贵手。
这种把别人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看着对方痛哭流涕求自己饶命的感觉，让崔蓉十分的舒坦。
她对石开说道：“算了算了，也没必要杀她们，让她们离我远点就是了。”
石开便让家仆出去了，可歌姬们知道，宴会散了后，她们还是会死的。
因为崔蓉一句话，石开在这之前就已经杀了许多歌姬侍女了。
而崔蓉见石开这么听自己的话，心里很有成就感，还略带得意的看了顾陌一眼。
看见了吗？你不珍惜我，自有男人对我言听计从。
结果顾陌歪头跟旁边的谢昭说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陌脸上都带着笑容。
本就长得极好看的人，笑起来就更是满室生辉。
顾陌身旁的歌姬直接白眼一翻，醉顾陌怀里了。
顾陌，“……”
她将歌姬往旁边扶了扶，让她靠着桌子，动作也极温柔小心，和直接拿簪子扎崔蓉脸时的狠绝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蓉愤恨不已，对石开说道：
“石郎君，我看你这府上的歌姬，还是全杀了为好。”
崔蓉咬牙，话却说得大义凛然，“戏子一曲天下知，将军坟前无人问，自古以来便有戏子误国的说法，如今的朝廷的北伐大业，便是被这些戏子给耽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