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谦就交代说,等一下阎经理回来了让他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曹学谦回到办公室,等着阎法岱。
这事情,必须要处理。
不然,会让同鑫厂蒙受损失,也让同鑫厂忍受憋屈。
而且,这事情传出去,如何能服众?
但这阎经理不是一般的员工,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
处理重了,或者让他不爽了,他很可能就要撂挑子;
但处理轻了,让他不痛不痒,会让他以后更加胆大妄为。
所以,这个度,很不好把控。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后,阎法岱过来了。虽然是经理,但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身上也是有不少的油污。
曹学谦并没有动怒,动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曹学谦和阎法岱之间的谈话正式开始。
“阎经理,你来同鑫厂也是有将近两年了吧?”
“是的。”
“感觉同鑫厂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亏待你?”
“挺好的。”
“对同鑫厂的现状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的话就提出来,能改进就改进。”
“没有。”
“那这样的话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作为厂里的一个员工或者是一个部门,私自接外面的单回来做,应不应该?”
阎法岱没有接话了。
都是聪明人,他知道曹学谦的话是有所指的,而且指的就是他阎法岱。
曹学谦也知道阎法岱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问题已经平静地浮出水面,就不要再绕来绕去了,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阎经理,不是我要为难你。你也知道,私自接外单,性质很严重。模具部是同鑫厂的模具部,毫无疑问只能为同鑫厂服务。你这样做,第一是违反了厂规,第二是你接了外单,会影响到同鑫厂的顺利生产。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置?”
阎法岱知道,曹学谦这样说,说明曹学谦早已经是心里有数的了。
阎法岱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他没有无赖到不承认的地步。
他显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便你咯,你可以把我开了。”
曹学谦正色道:“都是成年人,就不要说气话。我也是推诚置腹
地在跟你解决问题。我就问你,你是真的想走人吗?”
阎法岱没说话。
“阎经理,”曹学谦继续往下说:“你也是有担当的一个人。你应该也是一时糊涂。这样吧,给你处以一千块钱的罚款,你看你能接受吗?”
阎法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前面的一个地方。
“阎经理?”
“行吧。”阎法岱应道。
“好了,”曹学谦拍了一下阎法岱的肩膀,以示安抚:“这事情就这样了,下不为例。”
为了缓和气氛,曹学谦又拉了一些别的话题聊了聊。
阎法岱也跟曹学谦一起聊,虽然情绪不高。曹学谦觉得这也能理解,毕竟他刚接受处罚。
“曹总,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模具部了。”
“好,你忙去吧。”
曹学谦看着阎法岱离开,开了一张罚款单给到财务简西琪,让她在下个月阎法岱的工资里把那一千元罚款扣掉。
曹学谦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又不由在脑海里复盘刚才与阎法岱的谈话过程。
从头至尾,没有动怒,没有急躁,都很克制,很理智。
对阎法岱的一千块罚款,应该也是合理,罚重了阎法岱会不服、会怀恨,这一千块钱的罚款,对于阎法岱来说,就纯粹是一个警告,阎法岱虽然会有点疼,但应该能接受。
管理一个工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简单的员工犯了错误就开除了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就拿这一件事情来说,阎法岱一开始就很不服气地说把他开了。那他曹学谦就真的把他开了吗?
开除一个人很痛快很威风是吧?
但后果呢?
同鑫厂会像一个人体少了一个器官一样,运行就不会流利顺畅。
现在的同行竞争这么激烈,你让你的工厂部门不齐全,你不是等于是自卸武装吗?
昨天成宇飞还跟曹学谦说呢,今年同鑫厂的目标是一个“稳”字,缩产是肯定的了,希望幅度不要太大,能保证今年仍有一定的利润就是成功。
这种情况下,他曹学谦能冲动地把阎法岱开了吗?
所以,阎法岱不能开。
起码,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他开除。
所以,曹学谦就对阎法岱处以1000元罚款,这处罚,就事件性质来说,已经是很轻的了,希望阎法岱能好自为之。
……
曹学谦复盘的结果是,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对的,是妥当的。而阎法岱虽然会有一时的情绪,但之后心理上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应该不会在心里怀恨自己。
这是曹学谦单方面的想法。
他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他没想到,这事情后来被财务简西琪知道了,简西琪又把这事说给肖冒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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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法岱事件后的第二天。
因为是周六,早餐时间比较晚。
吃完早餐,差不多是九点了。
曹学谦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同鑫厂,觉得似乎可去可不去,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蓝杉爷爷打来的。
“爸。”曹学谦接通了电话。
“学谦,跟你说一个事。”蓝杉爷爷在电话里有点沉重。
“爸爸,什么事情?”曹学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妈妈生病了,年纪大了,腰疼。”
曹学谦一听就急了:“很严重吗?”
“住了几天院了,总是不见好转,疼得白天黑夜地睡不着。”
曹学谦吃了一惊:“住了几天院了?怎么不告诉我?前两天打电话还跟我说身体都挺好的。”
“你妈不让我跟你说,说怕你担心着急,影响你工作。这不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同意我给你打电话。”
“影响什么影响呀?”曹学谦又急又气:“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有事不跟我说跟谁说?”
“你妈说告诉你了也没用,你又不是医生,想着我们自己到这县城医院治好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爸,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面前为什么要说麻烦?”
“你妈就是这个性子。总是不想跟子女添麻烦。”
“爸,不说这个了。妈妈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骨质疏松引起的腰疼,每天治疗也没见好转,钱也用完了。”
“妈妈呢?妈妈能接电话吗?”
“你等一下。”
曹学谦握着手机,听到那边蓝杉爷爷说话:“给,学谦要跟你说话。”
“学谦——”蓝杉奶奶忍着痛轻轻说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曹学谦心疼得一下就湿了眼眶,哽着喉咙叫不出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