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换人”三个字能从崇祯嘴里说出来,那可真是破天荒了。
要知道,整个大明276年加一起才156个内阁成员,崇祯时期便有51位。
他执政的17年里,任命了19个首辅。
兵部尚书更换了14次,其中7人被处死,6人被革职查办,只有1人光荣退休。
还更换了17位刑部尚书!
此外,崇祯还处死了7位总督、11位巡抚。
现在,内阁成员们竟然从崇祯嘴里说出来“少换人”三个字。
稀奇!
太稀奇了!
这都不是母猪会上树了,而是庄稼地里长出肥肉啦!
看着他们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崇祯问道:
“朕说错了吗?”
“陛下英明!”
李邦华等人怎么会认为崇祯说错了,皆赞其英明。
毕竟,少换人的意思就是,他们几个不会像前辈们那样,干个一年半载就被撤换。
崇祯满意的点头:“你们支持朕就好了,把那些圣旨都发出去吧。”
李邦华左右看看,开口道:
“刚刚说的几份圣旨没问题了,但是太子参与朝政这件事,还请陛下三思。”
崇祯为了以后不上早朝,做了一些安排,让太子参政就是重要一步,他回应道:
“这有什么好三思的,让太子参与朝政是替朕分忧,还能熟悉政务军务,了解朝堂运作,为将来打算。”
方岳贡忙道:
“陛下身体鼎盛,实在没必要过早的考虑太子参政的事情。”
崇祯摇头:
“太子已16岁,朕在这个年纪已经执政了。而且,太祖、成祖都有太子参政和监国的旧例,此时完全可行。”
李邦华立刻明白的崇祯的意思,眼神深邃,沉声问道:
“陛下准备带兵?”
此话一出,方岳贡、范景文等人也回过味来,他们明白,自从崇祯两次出城冲锋,皇宫和京师的高墙就挡不住这位皇帝了。
崇祯郑重点头:
“张献忠占据四川,随时会侵犯湖广,闯贼的右营压在荆襄,左良玉他们不能动。
建奴盘踞辽东,随时都可能叩关,关宁铁骑也不宜调动。
我大明若想涤荡天下,需要一支机动队伍,目前来看,这支队伍由朕来带领最为稳妥。”
内阁众人陷入沉思,崇祯趁热打铁道:
“此前李闯来犯,朕下旨勤王,三个受征召的勤王之师中,吴三桂磨磨蹭蹭,刘泽清借伤按兵不动,只有唐通来了,结果投降了。
西北各部,除了周遇吉等少数文武,大都降贼。
若想完成建奴与闯贼相争,朝廷得利的设想,朕御驾亲征是最好的策略!”
崇祯的话还算有道理,再加上【人格魅力】属性的加持,内阁众人内心已经同意了他的想法。
但是众人都知道,因为武宗朱厚照成天游荡在外的旧事,朝臣对皇帝出京有着极大的抵触心理。
待将来崇祯公布御驾亲征之时,群臣必定反对。
想到这,几位阁老又担心起来。
崇祯看出了他们的担忧,缓声道:
“若是日后提及此事,群臣必然群而攻之,但是,现在朕携大胜之威,完全可以快刀斩乱麻!”
李邦华想了想道:
“是啊,现在完全可以借着追击李自成,夺回居庸关的借口出征!先试探一下朝臣的动向。”
崇祯又道:
“更重要的是,朕要在居庸关外摆出一副大战的样子,让建奴深信闯军集中兵力和朝廷相争,放心大胆地去偷袭西北长城。”
李邦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大声赞道:“陛下英明。”
崇祯见内阁没有反对的声音了,笑着道:
“太子参政没问题了,朕出征居庸关也没问题了,王永吉、吴三桂等人坚守长城关口的圣旨,应该也没问题吧。”
李邦华道:
“只有燕山长城稳固,建奴才会前往山西入关,因此臣认为,不仅要王永吉等人严防长城,还要加派人马支援他们!”
方岳贡问道:“京畿地区哪还有人马可用?”
李邦华笑道: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朝廷只需要拿出些银两,征调北直隶的民壮北上长城协防。
再命吴三桂等人,从宁远撤回来的50万百姓中抽调出民壮参与守长城即可。”
倪元璐点头:
“现在朝中有些银两了,有能力全面动员北上,若是建奴不去西北,而是进犯京畿,朝廷也能有足够的力量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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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屋。
“内线消息,陛下有意让太子参政,今后会令太子监国。”
“好事!陛下如此做,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弑君了!”
“已经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近期先布置些暗棋,再搅一搅浑水,就可以下手了!最短15天,至多一个月,陛下就会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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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定后,内阁顶着满朝的压力,通过并发出了一系列圣旨。
第二天早朝时,龙椅旁边多了一个少年。
皇太子朱慈烺正襟危坐,俯视群臣,紧张里带着兴奋。
听着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朱慈烺极力压制内心的激动,端出了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没办法,他必须做出皇太子应该有的威仪。
参拜后,大争论开始了。
群臣围绕刚刚发出的圣旨,围绕此次京师保卫战的功劳和罪责,围绕前首辅魏藻德的处置,围绕言官外放任监军,围绕三省的官员补缺等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长达三个小时的早朝,充斥着争吵、攻讦、推诿责任和争权夺利。
衮衮诸公似乎忘了近在咫尺的闯军,忘了被敌人占领的锦州、洛阳、开封、大同、成都等地,忘了千万嗷嗷待哺的饥民……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一派的利益而口若悬河。
崇祯笑看这一切嘴脸,心道:
“吵吧,多吵几次,朕就知道该抄谁的家了!”
朱慈烺悄悄看了看崇祯愉悦的脸色,又看了看喋喋不休的群臣,眼中满是疑惑。
当听到“退朝”二字后,他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父子二人来到乾清宫,先后落座,崇祯先令所有内侍出殿,这才缓声问道:
“感觉如何?”
朱慈烺一脸疲惫:“儿臣的脑仁都炸了!”
崇祯笑道:
“慢慢适应,等能静下心来了,要试着在争吵中分辨忠奸,摸清党派,然后利用党派之间的利益争斗,实现自己的施政目标。”
“难道不应该平息党争么?”
“呵呵,怎么可能,历朝历代都有党争,为帝者,不应该妄图抹除党争,更不要被党争左右,而应该利用党争,巩固皇权。”
崇祯这几句话,和朱慈烺平日学的理论完全不一样,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儿臣不懂。我皇室受命于天,臣子们尽心辅佐,君臣一心,外统蛮夷,内治百姓,方可天下太平,他们又为何要立党而争?”
崇祯微微摇头,心道:“文臣们把太子教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