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丽娟说的全是晦涩难懂的越语，还好，尹月在打开窃听设备时就开了电脑。
边录音，边翻译。
她窝在那儿等了半天，翻译的资料里大多都是郑丽娟跟佣人说的一些家常。
不过这些家常也透露出了很多关键的信息。
郑全文二子一女，现在只剩下了郑丽娟这个小女儿，另外两个儿子都死了，而且就是在这几年内。
郑丽娟的话中显示，她的两个哥哥都是非正常死亡，但死因是什么，她却没说。
听了小半天，郑丽娟似乎去休息了，尹月就抓紧时间整理资料。
等她整理完之后，火螭就又开始吐槽道：“你们有求于人家，还做这种事儿，你是不怕把人惹恼了，人家转过头来对付你们吗？”
“特殊时刻，特殊手段。火爷您见谅。”
尹月语气淡淡的，火螭也没停了继续叨叨，“你把柳霄支走，是怕他说你？”
“不全是，北区是一定要去的。”尹月说着，转头看了山体一眼道：“再就是，这山很奇怪，你都没有察觉到不妥的地方，但是柳霄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破了这个阵法。”
“我就怀疑，这山上有高人，给柳霄放水了。”
“估计也是为了弄清楚我们的来历。”
“所以我让柳霄先去北区，两个人行动太扎眼了。”
火螭这几年跟着江闪闪，脑子也被锻炼得活络了很多，它反应了过来，就说道：“你的意思是，郑全文就在这山上？”
“嗯。”
尹月点了点头，火螭再没说话。
两人又在山下蹲了好几个小时，天快黑的时候，尹月的耳机里才再度传来郑丽娟的声音，这一次，除了郑丽娟，还有一个年纪挺大的男人的声音。
尹月认真听着，眼睛也同时跟着翻译软件看着。
窃听器那边，果然是郑全文！
郑丽娟：“爸爸，昨晚来的人是华国盾部的。他们找过来，是为了师叔的事儿。”
郑丽娟把尹月告诉她的事儿转述给了郑全文，还补充道：“爸爸，这个阮浓是谁？居然能控制六只猴鬼？”
“岂止是猴鬼啊。”郑全文的声音变沉了道：“她还能控制红河里的蛟龙。”
郑丽娟震惊了一会儿，问道：“那爸爸，你认识这个阮浓？”
“认识。”郑全文应了一声，紧跟着说道：“她是我师父的师叔，辈分很大，年纪也大。”
“啊？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去华国折腾呢？”郑丽娟惊呼了一声，不解道：“图什么？”
郑全文沉默了会儿说道：“图长生。”
没等郑丽娟继续问，郑全文就又道：“我入门学艺的时候，见过她，年纪比我师父看起来都小，之后被我师公打伤给关了起来。”
“你师叔（丁胜梁）总是偷偷跑去看她，被我们师父发现了，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但你师叔根本就是打不服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阮浓偷偷修行了邪术。”
“后来我师公去世，阮浓就逃走了。从那以后，我们这一门，就多了个要捉回阮浓的任务。”
“你师父修炼邪术被发现之后，你师公原本要杀他的，我去求情，你师公才告诉我。”
“阮浓修炼的邪术，是以摄取高等生灵或者修者的修为，以此来滋养她的身体。”
“她豢养猴鬼的唯一目的，就是帮她找寻各类高等的生灵或者修者。”
“他怕你师叔走了她的老路，便废了你师叔大半的修为，让他无法正常的修炼。你师叔一气之下，就杀了很多的修者。”
“之后，你师叔才出逃的。”
郑丽娟就问道：“那既然要捉回阮浓，要不要跟华国的官方合作？”
“现在哪有余力去捉阮浓？”郑全文叹了一声道：“先度过眼下的难关吧。”
郑全文说完，又道：“华国的人，我就不见了，你把我跟你说的事儿，转达给他们吧。”
“再告诉他们，阮浓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她一旦出现，就是有了要摄取修为的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她会不择手段。”
“她当年出逃成功，也是跟‘印迹’有关——”
“什么？”郑全文没说完，郑丽娟就惊讶道：“阮浓跟印迹有关系？”
“对，你如实转达就可以了。”郑全文说道：“如果阮浓在华国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跟印迹有关的话，那么华国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样，我们不必跟华国合作，他们也会去对付印迹。”
郑全文的声音里充满着年长者的算计，郑丽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们掌握到的印迹的信息，要告诉他们吗？”
“如实转达吧。”
郑全文说完这些，又道：“华国的探子都相当厉害，你的行踪，应该是前段时间下山去镇上暴露的。”
“没事不要再下山了。”
“知道了。”
耳机里，郑全文父女没再开过口。
尹月收了电脑，在包里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同时，郑丽娟身上的两枚苍蝇窃听器在她的一举一动间，掉在了地上。
尹月回去之后，把窃听来的内容发给了江闪闪。
彼时，江闪闪正做着思维导图，李家的镇物失窃，发生的时间和时机都太过巧合，让她总觉得，这是和丁胜梁还有孩童生魂的案件是有联系的。
一条条信息就像是一张张破碎的拼图，江闪闪试图将它们拼接在一起。
但总是不成型。
差的东西，要找到那个方伟和张佳才可以。
江闪闪深呼吸一口气，不去想案件的相关信息，而是回忆起了世家和镇物的各种信息。
她的大脑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边际的空间，她独自盘腿坐在那个空间内，看着空间内不断闪现的各种巨大屏幕。
正看得起劲呢，她收到了尹月发来的音频。
找了最精准的软件翻译了之后，她联系了尹月道：“问清楚郑全文那边掌握到的‘印迹’的信息联系我。”
“明白。”
挂了电话，江闪闪还是坐不住，就订了去昆市的机票。
她抵达昆市的时候，正好是凌晨。
在飞机上睡了一路，下了飞机，她就精神抖擞了。在离齐家比较远的小镇上找了个住处后，她就跑去街上觅食了。
小镇不大，凌晨比较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店铺和几个便利店开着。
江闪闪去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正准备去刚刚路过的一个麻辣烫，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住脚步。
然后倒退，转向了另一旁卖烧烤的摊子。
那儿，有个穿着白底绿色小碎花连衣裙的女人正认真跟老板点着餐，“藕片两串，土豆片两串，鸡柳两份，再来两串鱿鱼，两个苕皮。”
“暂时就这些，多少钱？”
老板报了价钱，女人正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江闪闪已经扫完了。
女人正好也转过头来，跟江闪闪对视上，江闪闪一边付款，一边冲她笑道：“我请你，谢谢你上次在巷子里给我留雨伞。”
女人就是江闪闪在中部的巷子中遇到的那个神秘女人。
刚刚正是听到了她点餐的声音，江闪闪才认出她来。
女人看着江闪闪，不闪不避的，她笑容也如气质面容一般温婉，笑着冲江闪闪道：“那就谢谢你了。”
说完，她就站在一旁等着餐点。
江闪闪嘬着饮料，也陪她等着。
女人听到江闪闪嘬饮料的声音，转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饮料，开口道：“好喝吗？”
江闪闪拿了瓶一样的，插好吸管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后尝了一口，然后皱眉道：“这不就是茶水么，还是劣质的。一点儿都不甜呢。”
“现在的饮料和食物甜味添加剂太多了，吃喝多了容易糖尿病，这种饮料还不错的，不会让人糖尿病。”江闪闪说着，看着女人，意有所指道：“我只是肉体凡胎，不能像你们这样，无节制吃糖。”
女人像是没听出来江闪闪的话似的，笑眯眯道：“那我可比你幸运啊。”
说着，她转头冲烧烤摊老板道：“老板，除了鸡柳和鱿鱼，其余都给我刷甜酱。”
“好咧。”
老板应了一声，女人脸上的笑更深了。
江闪闪看着她的侧脸，肚子咕噜噜地唱着空城计，女人听了，就笑道：“你不点餐？”
“我在等你啊，赏脸跟我一起去吃个麻辣烫呗。”
江闪闪说出自己的目的，女人又笑道：“我要是不去呢？”
“站着说也行。”江闪闪直接道：“怎么称呼？”
“行了，跟你去，我可不想站这儿聊天。”女人又笑了下，那笑模样，江闪闪怎么看，怎么像是冲个孩子，宠溺又包容的。
看着吧，也没什么恶意。
江闪闪眼里的冷意就收了些。
过了会儿，两人就进了麻辣烫店铺，点完餐后，江闪闪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里这会儿还是有些客人的，有他们的聊天声衬着，江闪闪她们的聊天声就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怎么称呼？”江闪闪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女人吃了块鸡柳，笑眯眯道：“楚梨。”
“哪个楚，哪个梨？”江闪闪继续道。
楚梨：“清楚的楚，梨花的梨。”
江闪闪听罢，又道：“你什么出身？今年贵庚？”
“鬼修。”楚梨轻轻说出两个字后，轻叹了一声道：“至于岁数么，能不说吗？”
江闪闪就看着她，楚梨又叹道：“我是真的不太愿意告诉别人，我多老了。”
“一千岁？”江闪闪直接忽略她的抱怨，猜了起来。
楚梨脸上的笑一散，责怪地冲江闪闪道：“你就一定得知道吗？”
江闪闪：“一千五？”
楚梨无言了一会儿，江闪闪又要开口，她赶紧道：“三千多。”
“我去，你是个超级老鬼啊。”
江闪闪的感慨让楚梨彻底的笑不起来了，她瞪着江闪闪道：“没礼貌。”
“你装深沉在巷子里留伞，你有礼貌。”
江闪闪淡定地怼了一句，楚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道：“我明明是帮你。”
“我呢，目前遇到各种非正常情况太多了，你虽然帮了我，但也增加了我的负担。”说着话内，老板把煮好的麻辣烫端了过来，江闪闪倒醋拌了拌，说道：“我会去想，你会不会是案件中的一环，还得费心找你。”
楚梨笑了下，然后说道：“哎，那会儿本来不想出现的，看你太着急了。小孩儿又可怜，就没忍住出现了下。”
“给你造成困扰，真是不好意思啊。”
江闪闪吃了口饭，咽下去后问道：“所以，姐姐你到底是谁？”
“姐姐？”楚梨重复了下江闪闪对她的称呼，看着江闪闪，满眼都是，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江闪闪又吃了口食物，然后说道：“你那么大岁数，叫你名字不太尊重。介于你模样看着年轻，我就叫你姐姐了。”
而且非常奇怪，她心里对楚梨有种天然的亲近，莫名其妙的亲切。
所以，她才想都没想，就把姐姐叫出了口。
“挺好，我挺喜欢你这么叫的。”楚梨也笑眯眯的，没等江闪闪继续问，她就说道：“严格算起来，我应该是你的第一个宗主神。”
江闪闪愣住，楚梨咬了口鱿鱼，笑眯眯道：“去年你在楚地第一次完整得跳悦神舞还记得吗？”
记得啊。
刚学完么，就晨跑的时候，在一个山的山脚下跳了起来。
江闪闪想了起来，就道：“你是那时候被我召唤出来的？”
“嗯。”楚梨点点头道：“我那会儿就在附近休息，就感受到了一股灵力的召唤，就过去看看。”
说着，楚梨一脸嫌弃道：“但是你舞太丑了，好像对巫术也没什么概念。”
“我就决定再看看，要不要选你做我的灵巫。”
江闪闪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结论呢？”
楚梨就道：“我跟了大半年，觉得你人聪明又有趣，还是个有责任心的领导，所以，你愿意让我当宗主神吗？”
“非常愿意。”江闪闪说着，又忍不住道：“不过跟你说实话，我对宗主神啊，选中啊，没什么概念。”
“我在楚地跟巫学习的时候，他们跟宗主神之间很像是非常有默契的伙伴，被选中的巫，每日供奉自己的宗主神。”
“宗主神则在巫有事时，第一时间就出现帮忙。”
说着，江闪闪看着楚梨，认真问道：“如果我们互相选中，能成为这种如同伙伴的关系吗？”
“当然可以。”楚梨应完，说道：“不过，我不是那些家族神灵，或是像盘古夜那样，被你唤醒的神灵。”
“我一直存在这天地之间，挂单独修之余，也有属于自己的一些羁绊和私事。”
楚梨认真道：“你不忙的时候，我可以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吗？”
“当然可以，我们是伙伴，不是奴隶和主人，没有限制人身自由这种说法的。”江闪闪应完又道：“不过得是不违法，不违反盾部各项规定的事儿。”
“当然。”楚梨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但是，我需要的供奉有些特殊，你能答应吗？”
江闪闪：“什么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