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帮帮。”江闪闪视线盯着它一点点消散的身体，应承完又赶紧问，“大神，什么是地脉之气。”
“不可说之地。”共工气喘道，“天地洪荒之前，尾渊已经存在，夺了人家的地，将之命为不可说之地——”
话音未尽，共工的嘴巴已经消散了。他睁眼看向江闪闪，江闪闪郑重道：“放心，我会帮你实现你赎罪的愿望。”
那双眼在消散之前，冲江闪闪眨了一下，似是在道谢。
共工消散后，地上只剩下那把生了锈的，又粗又重的大铁链。
话是说出去了，这啥也没留下，咋赎罪啊？！
江闪闪握着铁链叹气，丹莹出声道：“江部，那怪物是共工啊？”
“只是残存的一抹神息罢了。”江闪闪转头道，“要是真的上古大神，就我们几个，人抬抬手我们就灰飞烟灭了好吗？”
“也是。”丹莹点了点头，又道：“你要怎么帮他赎罪？”
“正中靶心啊你！”江闪闪又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但是已经答应了，我再想想——”
话没说完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楚楚喘着气道：“人刚刚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一傩解千愿，跳傩舞啊。”
“我也能听懂这句话。”江闪闪慢慢走上前查看了下她的伤势，言语颇为无奈，“我就是不知道跳什么傩舞，傩舞那么多种。”
江闪闪看着盖在楚楚伤口上的龙鳞，又一屁股坐地上，“你师父是真厉害啊，一片龙鳞居然——”
话没说完呢，楚楚忽然抬高声音打断她道：“我知道了！”
江闪闪吓得往后仰了下，斥道：“知道什么知道，一惊一乍的。”
楚楚没理她的斥责，说道：“知道你该跳什么傩舞啊！”
江闪闪：“什么舞？”
“安神傩。”楚楚说道，“你既然能够以一支悦神舞就引得盘古夜降临，那么你跳安神傩时，共工的神息也一定会给你指引，你配合它就好了。”
楚楚头头是道，江闪闪这才想起被自己忽视掉的问题。
“自我们认识以来，我就挺忙的。”江闪闪冲楚楚道，“所以一直也都没想起来问你，你对巫术好像很了解，武器也是巫女惯用的师刀，你是——”
“我也是巫。”楚楚截断江闪闪的话，说道，“我没有特意隐瞒，你忘了问，我忘了说而已。”
楚楚一脸坦荡荡道：“再说了，我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巫，现在最多算个巫鬼，也不是正经的巫。”
“什么叫，应该是个巫？”江闪闪蹙眉，楚楚就道，“我没有死之前的记忆，这大概跟魂魄不全有关，但是我天生就会巫术。”
“像刻在身体里一样，我师父每次教我术法，我都是以巫术的形式使出来。他也觉得我以前是个巫，所以指点我术法，都是找的巫术来指点的。”
就说呢，那割手用血用的那个溜！职业使然啊！
不过，巫鬼的血也跟巫女的血一样吗？
江闪闪想起来她只有三魂六魄的事实，倒也没再继续问，只是感慨道：“挺巧的，同姓同职业。”
楚楚压根没听她嘟囔，只是催促道：“你赶紧跳安神舞，跳完咱们就走了，不要再来第二趟了。”
“不是。”江闪闪越发无语道，“我累得喘气都费劲，我真跳不动。”
楚楚就不催了，江闪闪冲黎若道：“你要是还有劲儿，先带楚楚上去。”
“我跟你一块走。”楚楚没等黎若应声就道，“也不差这一会儿。”
虽说楚楚是个两百多岁的鬼修，又跟个酷姐似的，见天儿板着个脸。但无论她是露出真容还是顶着小孩儿的样子，江闪闪看她都跟看自个儿妹妹似的，把她当小孩儿。
江闪闪也不跟她磨叽，她从包里掏出几包牛肉干，两瓶矿泉水，水是递给黎若和丹莹的，牛肉干一人发了一块儿。
丹莹接过水还好，楚楚和黎若有些绷不住。
黎若：“江部，你还带这么重的水啊？”
“就是。”楚楚一脸无语，“你多装几张符也好啊。”
“吃你的！”江闪闪拆开牛肉干塞楚楚嘴里，冲黎若呵呵一笑，“年轻了。她一个鬼修，不吃不喝能扛得住，我们肉体凡胎的，不吃不喝能扛几天啊？你祖祖是不是没带你在荒郊野岭过过夜啊？”
黎若反应了过来，不做声了。
江闪闪没吃牛肉干，她喝了几口水，然后起身往之前共工消散的位置走去。
她累得恨不得躺下就睡，但是心里记挂着井外的情况，也不想休息了。
安神傩，跟她之前跳的悦神舞不一样。
是非常基础的傩舞，属于有手有脚就会跳的。
但是傩舞最好是戴着面具跳。
江闪闪回想了下安神傩的大概步法手势，然后拿出楚梨给的傩面，戴上后，她自己想着节拍，开始摆动起了胳膊，走动了起来。
她跳得是心无旁骛的，楚楚张大了嘴，黎若睁大了眼，丹莹嘴巴里的牛肉干也嚼不下去了……
漆黑不见光的深渊中，有微弱的光线射入，影影绰绰，勾勒出了无数冤魂的轮廓。
一个又一个，数也数不清。
他们都待在漆黑的深渊里，抬头看向江闪闪，光线划过，能照出他们的惊惶和痛苦。
江闪闪在看到他们的瞬间，仿佛成为了他们中间的一员，他们的爱痛苦，惊惶，精准落在了她的心间。
“不要怕，不要怕，你们一定可以离开深渊……”
江闪闪的心里出现了这样的话，抬手展臂，不用刻意回想，自然地继续着一个个动作，慢慢地，深渊之中，出现了一缕细微的白光，那道白光渐渐变幻出了共工的容貌。
朱发蛇身，苍老一如先前。只是那双眼中，多了慈悲和痛苦。
比那些冤魂更加痛苦的痛苦。
上古的正神啊，沦落至此，当然是痛苦的。
共工站在冤魂的中间，被冤魂随意撕扯着，他脸上却露出了释然和笑容。
“我想起来，那深水里，有些留下的东西。”共工抬头看向江闪闪，又笑，“原是不可说之地的巫，怪不得这么厉害，能轻易就帮我达成愿望。多谢了。”
不可说之地？
江闪闪略微走神，舞步也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但是共工说完这句之后，和冤底的冤魂，都消失了。
江闪闪停了舞步，蹙眉沉吟了起来。
“没，没成功吗？”楚楚出声，打断了江闪闪的沉思。
江闪闪转头冲她摇头，“成功了，我看见共工跟那些冤魂一起消散了。应该是以身赎罪，带他们投胎去了。”
楚楚点点头，跟着有些一言难尽道：“你，你召出盘古夜的时候，也是这样跳舞吗？”
江闪闪假装听不懂她的嫌弃，也不去看丹莹和黎若受惊的脸色，镇定岔开话题道：“他还跟我说水里有他留下的东西，我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