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晖初起,陆时被小康子喊起。
今日是陆时重回朝堂的日子,装扮的要比以往隆重些。
她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衣摆处用金丝线绣制着精美的龙纹图案,那金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腾空而起,她头上戴着一顶象征身份华贵的皇冕,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威严之气展露无疑。
小康子不敢相信,他揉揉眼睛再看过去之时,发现他家陛下还是那个小活宝一枚,想必刚才定是他老眼昏花了,竟然从他的陛下身上看到的王霸之气。
陆时坐着轿辇来到金銮殿时,全臣已经到齐,她施施然走上最上头的位置坐下。
在她的高处视角中俯瞰下方的臣子一览无余。
扫过下方,她与坐在左前方的谢樾对上了视线,对方连忙移开目光,把陆时搞的满脸问号。
小康子掐着尖细的嗓音:“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
“说。”
陆时眯眼打了个哈欠,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下方的臣子的发言。
九月九重阳节快到了,需要去南阳太庙祭祖祭天地,最近要拟定名单和安排出行的仗式和时间。
礼部尚书在兴下方巴拉巴拉,终于说完了,陆时大手一挥:“准,此事就交由爱卿负责。”
“是,陛下。”
礼部尚书退下,便又有一名官员上前,他说的是向百姓分发稻种的事宜。
哦,原来是谢樾的人。
摄政王无疑之中发现了一种极其优良的稻种,可亩产千斤,而且抵抗性强,适应力高,在全国上下都可种植。
摄政王已经先行种出了一批稻种,恰如其言,因此请求将其稻种分发给百姓,并教他们种植,以解百姓缺粮之愁。
陆时袖子一舞:“准!此事就交由爱卿全权负责。”
“是,陛下,臣定不辱使命。”
“摄政王发现稻种有功,朕赏你黄金万两以示朕之厚爱。”
权啥的不归她管,她这个皇帝也就只能动动国库和先帝的私库了,反正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钱,她就多给谢樾送点银子吧。
“谢陛下。”谢樾淡淡起身谢过赏赐,飘飘然似仙子遗世独立,这些黄白之物似乎动不了他的心,但小皇帝的某两个字确实让他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眼眸暗沉,看来,要先将这事提出来了。
接下来臣子们似乎找不到什么大事说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陆时听的直呼无聊,便想直接下朝算了。
但谢樾此时站了出来,他身着一身墨绿色官袍,身姿修长挺拔,他垂眸微微弯腰行礼。
“陛下,如今皇室人丁稀薄,后位悬空,陛下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该选秀纳妃了。”谢樾一脸淡漠地说道。
众大臣站在谢樾这边纷纷附和,就连平时要和谢樾呛声的左丞相和保皇党也觉得此事有理。
陆时心中无奈,她才多大啊,二十出头的年纪才刚崭露头角,但在这里就已经适婚了,似乎没几个孩子都不合理。
“朕知道了,但此事不急,父皇去世一年不到,朕心伤,无意选妃,这件事往后再议。”
她是个女的要怎么选妃,难道让那群女人守活寡吗,太残忍了,而且也太不公平。陆时打算先敷衍过去,等以后再说。
“陛下不必忧心,先帝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人丁兴旺,若陛下挂念先帝,更应尽早开启选秀之事。”
谢樾态度有些强硬,他不依不饶,继续说道。
陆时皱眉,发现事情有些难办了。谢樾态度如此强硬,而且原主的心愿也是要求听他的话,难道她真的要娶一个才行。
“此事待祭祖归来后再行商议。”陆时说道,“若无事,便散朝吧。”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朝堂。
陆时没想到下了朝,人都已经到了朝阳殿,谢樾也要追过来杀。
他手里拿了一叠图纸,音色淡淡的:“这是京中适宜女子的画像,陛下可以先看一看。”
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陆时挑眉接过。
“这个脸上有颗痣,善妒,以后进了宫岂不是要闹的宫里鸡飞狗跳,鸡犬不宁,不行,下一个。”
“这个头发太长了,据说头发长的脑子都不好使,因为脑子里的营养都被头发吸收了,朕可不能找个脑子有问题的进宫,那不是影响朕孩子的智商吗。”
“这个屁股小,不好生养,下一个。”
“这个手指有点粗……”
“这个……下一个!”
“这个……下一个!”
一口气将所有的女子挑剔完,京中官员们精心培养出的大家闺秀近乎完美,但在小皇帝这总能挑出一些瑕疵来。
陆时默默在心里谴责自己并向人道歉,各位小姐姐们有怪莫怪,实在是形势迫不得已而为之,她已经替小姐姐们骂过自己了。
好在殿内只有她和谢樾两人,其他人早就退了出去,不然她这番贬低的评价倒是要害了不少大家闺秀。
“陛下会看人面相算命?”
谢樾原本就深的眼眸此时更是如同黑墨,通身泛起凉意,似乎被陆时方才的一番话气的不轻。
一语就揭露了陆时刚才的谎言,陆时眼珠子转了一圈,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最后想出一招——装可怜。
“王爷为何非要我选妃,不选不行吗,我真的不想选。”
为了博取同情,陆时连自称都换成“我”了,将自己的位置又放低了一层。
她水灵灵的眼睛中泫然欲泣,泛起一圈圈水花,她似悲痛欲绝地看着谢樾,期待他能改变主意。
谢樾被陆时眼中的悲痛烫了一下,心中的那个猜想更加笃定。
这种眼神他看过不少,之前有许多女孩子向他告白,当他拒绝了她们之后,她们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
而此时小皇帝看着他的眼神和那群女孩子们何其相似。
再加上昨晚他不经意间看到的那色眯眯的眼神,所以,小皇帝,应当是喜欢她。
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明明有许多恩怨,而且她还对自己下过毒……
一开始他们感情似乎还真不错,难道是那时开始的?
谢樾突然想到当初小皇帝给他下毒时,她亲手给他端来的那盘菜。
如果毒真的是她下的,她有必要如此亲力亲为吗,这不摆明了告诉了别人这毒是她下的吗。
但倘若假设小皇帝不知道那碗菜里有毒,或者被人蒙骗借她之手下了毒而不自知。
这就解释的通了。
想到了这层,看着陆时蓄满眼泪的双眼,谢樾的心忽然就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