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青和支走了斋婉云,径直去了门房,在确认了来人是周昌后,于是按照事先子腾交代的事宜,将人请了进来。
“敢问冶师在水府救下的是何人?”赵尧跟在周昌身后开口道。
“在下的徒儿,沉生。”
“水府可还有其他幸存者?”
“不知!”斋青和淡淡道:“其他人我管不着。”
“沉生眼下可好?”
“死不了!”
赵尧一滞,随即尴尬地笑笑。
几人很快到了沉生的屋子,斋青和想要跟进,却被田奇拦在屋外:
“我家大人有话要问,问完便走,冶师放心。”
斋青和微微皱眉,却未作坚持,于是固执地守在屋外,与田奇相对而立。
斋青和的一身正气直逼田奇,显得田奇跟个土匪霸王一样,田奇心中别扭,于是直接别过脸去。
“大人!”
沉生看见周昌进屋,作势想要起身,却被眼尖的赵尧拦下,周昌这才发现沉生受了伤。
“你,便是,沉,沉生?”周昌走至沉生榻前开口道。
“是!”沉生有气无力地应答。
“被火,烧,烧伤了?”
沉生没有说话,似有犹豫。
“大人问话,你直说无妨,周大人自会为你主持公道。”赵尧看出了沉生的顾忌,于是安抚道。
沉生闻言看向周昌,良久:“不是烧伤,是被匕首捅伤的。”
“匕首?”赵尧愣住:“有人要杀你?”
沉生点头:“亏得师傅及时出现,否则沉生早已随水府的大火化为灰烬了。”
“是,谁要,杀你?”周昌此时冷声道。
“也是一个大人。”沉生说着似不确定道:“在下有一次听他身边的随从唤他虫将军。”
“虫将军?”赵尧闻言大惊失色:“虫达?”
“在下不知。”
“他,为何,要杀,杀你?”
“在下不知。”
“他,常去,水府?”
“原本是不常去的。”沉生稍稍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水府的主人不在,他才来。”
“水府,主人,是,谁?”
“一名女子,不知名讳。”
“可知,样貌?”
沉生点头,于是将自己所见大致描述了一遍。
周昌越听眸子越冷,一旁的赵尧则是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
“你为何会在水府?”
沉生闻言将目光挪向别处,像是在避讳什么。
赵尧见状于是提醒道:“周大人秉公执法,你无需顾虑,只要说出实情,周大人定能帮你讨回公道。”
沉生还是不说话,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床沿。
赵尧看一眼周昌,在得到周昌的默许后,随即沉了面色威吓道:“相反,你若知情不报,横生枝节,大人也定将严惩不怠。”
沉生闻言面色微动,于是踌躇地看向赵尧,良久方开口道:“我是冶师,以造兵器为生。水府开得工钱多,我便去了。”
赵尧听得瞬间皱眉:“你去水府,那你师傅这边呢?”
“斋氏铁铺徒弟众多,缺我一个也无妨。”
“你倒是想得开,亏你师傅还冒险救你?”
赵尧冷笑一声,看似无意地一句却抛出了新的问题。据他调查所知,水府工匠众多,怎得大火发生后,只逃出了他沉生一个?
他不明白在其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斋青和是如何及时发现并将其从水府救出的,况且还是一个背叛了师门的人。
“因为他想拿回被我偷走的秘笈。”沉生淡淡道:“我死了,秘笈就没了。”
赵尧听得愣住:“你偷了你师傅的秘笈?”
“不然怎么留在水府?”沉生面无表情道。
赵尧将目光投向周昌,他觉得这沉生这家伙就是个混蛋。
周昌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沉生,良久:“水,水府为,何要,造兵器?”
“不知道。”沉生说着似是随意道:“可能是为了练兵吧?那个虫大人不是将军么?将军要兵器可不就是为了练兵?”
“军队所用兵器皆由武库统一调配,水府若无指令,怎可私自铸造兵器。”赵尧说着看向沉生冷颜道:“你身为冶师,理应知晓法度。如今却知法犯法,其罪难恕。”
“小的冤枉。”沉生闻言立马激动道:“小的一开始也是不肯的,可是那虫大人是大将军,他跟小的说造兵器是为了提高汉军的战斗力,小的想为汉室效力难道也有罪吗?”
“狡辩!”赵尧满脸地不相信:“提高汉军的战斗力就靠你一个冶师吗?”
“大人不要小瞧在下。”沉生目露高傲道:“在下的锻造技艺在启封可是顶尖的,水府请了在下不冤。”
赵尧被沉生的大言不惭直接给气笑:“你既然这么厉害,那虫将军为何还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沉生眉眼间染上怒气:“许是如大人所言,私造兵器犯法,虫将军想要杀人灭口吧?”
“除,除了,虫将军,可还,还有别的,大人来,过?”周昌此时开口道。
“没了。”沉生直接道:“反正在下见过的就虫将军这一个大人。”
“那,你可知,兵,兵器,运往何,何处?”
“梁地。”沉生答得坦然:“我在水府瞧见过梁地的‘符节’。”
赵尧听得整个脑袋都懵了,虫达运兵器怎会运去了梁地?那不是彭越的地界吗?
周昌亦是眉头紧锁,虫达是吕泽的人,而沉生口中描述的水府主人,结合此前刘泽的供词与陈平缴获的魏解书信,如果自己没有猜错,此主人定是吕嬃无疑了,周昌目光冷冽,看向沉生的眸子透出疑虑,此事到底是否与吕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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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县城下,吕泽帐中气氛凝重,易县久攻不下,又连逢暴雨天气,将士们苦不堪言。
樊哙直接猛拍桌案怒骂道:“屁的大将军,我将士们奋勇冲锋在前,他韩信人呢?你们不是说他是兵仙吗?怎么?得道升天去了?”
郭蒙亦是心中郁闷已久,听得樊哙此言,忍不住附和道:“樊兄说得不错,那韩信平日里自视甚高,如今却在这紧要关头装病不起,我瞧八成是故意的。”
吕泽此刻起身走出帐外,凝视着不远处的易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