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指望着她能告上谢蘅一状呢。
不过柏氏已经扮演了十几年的慈母,对此信手拈来,很快将情绪整理好,面对柳月的敬茶,眉眼带笑地接了,抿一口。
“往后就是谢家的儿媳了,”柏氏说些场面话,“要孝敬尊长、和睦夫君、管教妾室,早日为谢家开枝散叶。”
柳月将礼仪做得极好:“是,媳妇谨记。”
定阳侯夫妇给新妇的礼,都差不多,是一套首饰头面和两间田地庄子的地契。
柳月谢过,给公婆的敬茶礼做完之后,便是给谢家二房的叔婶敬茶。
二房老爷跟承袭了定阳侯爵位的谢大爷是同父异母,二房是庶出老姨娘所出的。
因此多年来一直附着侯府过活,二房夫妇倒是面软亲切,言笑晏晏,很快就伸手接过了她给的茶。
给的礼也不过是一对白玉镯子,不过他们只是亲戚,这种礼物讲究点到为止便好。
柳月谢过,站起身来时,脚踝崴了一下,险些跌倒。幸而被一旁看着的谢蘅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一把,少女站稳后,转过眼眸朝他道谢:“多谢蘅郎。”
听见她这声称呼,谢蘅似乎感觉有几分不自在地轻哼了一声。
定阳侯看着二人的互动,难免感叹道:“二郎成家之后,也算是心性成熟稳重几分了。倒是不知,大郎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
大郎便是柏氏所生的长子谢锦,他原先只是庶长子,因他出生的时候,柏氏还只是定阳侯府的贵妾。
所谓贵妾,便是不同于一般妾室的低贱出身,而是有家世背景的女子,但却自愿为妾。这样的妾室,在原配去世之后,可以被立为正妻。
原来谢蘅才是这府里的嫡长子,但因为柏氏被扶正,其子也为嫡出,他倒是矮了一头,成了嫡次子。
闻言,柏氏只是笑笑:“姻缘之事,自然也是要看缘分的。”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就朝柳月温声开口道:“说起来,既然少爷辈的有了夫人,我也有了帮手。不如就将这管家的权力分你一些,你也帮着我理家,好熟悉侯府的事务。”
这话一出,厅里诸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了她身上。
毕竟这管家权,掌管一座侯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可不是什么小事,柏氏做出了如此大度的模样,就看柳月会不会接手了。
柳月低垂的眼睫中划过一抹暗芒,心知管家是一把双刃剑。
虽然能极大地提升威望和地位,但同样的,会极大地消耗精神,大小事务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一旦闹出什么问题,从前的那些辛苦全做白费,只会被人嗤笑。
前世自己辛苦大半辈子,最后却落得个凄凉下场。今生若是能躺平最好,她是绝不会出山的。
“承蒙婆母的好意。”柳月就做出一副胆怯羞涩的模样来,解释道,“只是月娘在娘家也只不过一介庶女,从没接触过,对府中人事也不熟悉,能力恐怕不足,贸然接手会闹出笑话,反倒辜负了婆母的用意,给咱们侯府丢了脸面。”
谢蘅在一旁听着,就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这样一番话,倒是真情实意。
先是说了自自身份的局限性,又说自认能力不足,还奉承了一番柏氏。
谢蘅眼眸加深,他这位捡了便宜得的妻子,倒真是没辜负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个极其聪慧的。
柏氏一笑,似乎还有几分遗憾道:“也不碍事,等你在府里时日长了,再慢慢学吧。”
“是。”妇人会这么快顺坡下,也是柳月一眼看出她并不想放权。
毕竟柏氏在府里操持、经营了几十年的时间,培养了多少管事人脉,这些都是她管家的底气,一朝把权力让给旁人,自然不会甘心。
同样来说,柳月自然也不好接她的手,一来只是继婆母,不是亲生的。二来柏氏的那些人也绝不会打心眼里认同自己,听自己的吩咐,恐怕只会阳奉阴违,敷衍自己了事。
因此,如今这样的局面,是最好的安排。
敬茶礼结束之后,定阳侯出去有差事,柏氏也忙着收拾婚礼过后的残局,新婚夫妇二人只好告退出来。
在回仪如院的路上,谢蘅就忍不住向她道:“你还怪聪明的嘛,知道不接管家的事情,是个烫手山芋。”
柳月一扬下巴,鼻尖小巧,显得有种格外的傲娇:“那不然,你以为我是笨蛋?”
青年不由得垂眼一笑,恰好这时,一名护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二人面前,向柳月行了一礼后,才看向谢蘅:“主子,有事回您。”
青年知道他在防备什么,摇头道:“直说就是,这不是外人。”
“是。”
那护卫这才对谢蘅严肃道:“东城的事情,查出些眉目了。”
闻言,谢蘅面色一变,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沉声吩咐:“你带上十来个人,跟我过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