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民房,狭窄的小巷。昏暗的天空,小雨淅沥沥落下。
“哒,哒……”
远处走来一个人,肥大的雨衣遮挡住她的身形,掩盖了她的容貌。崭新的红色雨鞋,与破败的胡同格格不入。
雨水冲走小巷里的垃圾,却掩盖不住令人作呕的味道。宋词捏着鼻子,加快步伐,往记忆中的小院走去。
“花出去那么多钱,你考上大学了吗?现在还敢舔着脸说复读,你少做白日梦。”
耳畔传来咒骂声,凶恶的语气,粗犷的男声,拦住宋词的脚步。她侧着耳朵,静静听着。
“闺女,咱们认命吧!你不是学习的料,就算我掏空棺材本供你读书,你也考不上大学。”
邢芳草咬着嘴唇,泪珠默然流淌着。
“妈,我能考上大学,您再信我一次。高考那天,我吃坏肚子,所以才考砸的……”
“哎,闺女不是妈心狠,咱们家真没钱。你大哥刚结婚,你二哥要花钱买工作,你弟弟要读书。家里哪还有积蓄?
你听妈一句劝,跟你大姐、小妹一起扫大街去,好歹能挣几个钱贴补家用。你要是还犟,你爸肯定逼你嫁人。”
邢芳草眼中满是不甘,反问:“妈,这几年我可没少给家里寄钱,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怎么对你?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邢有志凶相毕露,恶狠狠的说:“老子生你养你,就是为了有回报。
在家里赖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真能考上大学。牛皮我都吹出去了,你连个大专都没考上,净给老子丢人。”
委屈涌上心头,邢芳草壮起胆子,哀求道:“爸爸,您就让我去复读一年吧!我保证不花家里一分钱。
等我考上大学,捧上铁饭碗,我赚到的钱都交给您,绝对不私藏一分。爸,这些年我很听话……”
“你听话?我都打听过了,隔壁张家二小子,交给家里的钱比你多。邢芳草,你跟我藏心眼这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邢有志好勇斗狠,在这一代声名狼藉。此刻他用仇视的目光,死死盯着邢芳草,模样下人,邢芳草不甘只是。
她被绝望淹没,难道她要放弃?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复读的机会。
“你是老子的种,能有多大造化?少做白日梦,要么乖乖挣钱,要么收拾东西嫁人。”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邢芳草迅速擦干眼泪,跑过去开门。
“邢芳草,我们又见面啦!”
“宋词?”邢芳草犹豫片刻,转身说道:“爸妈,我朋友来找我,我出去走走。”
“哼,你也有朋友?”
邢有志眼中的轻蔑,在看到宋词那张脸时,消失不见。他审视着宋词,邪恶的目光让宋词感到恶心。
“芳草,你认识新朋友,怎么不告诉爸爸?”邢有志换了一副面孔,热情的说:“同志,欢迎你到我家做客,快请进吧!”
宋词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她忍着恶心推拒道:“我说几句话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啦!”
“芳草,你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赶紧去,今天天气不好,你早点回来。”
有妈妈的准许,邢芳草拉着宋词向外跑去,消失在雨幕中。
“宋词同志,我提醒过你不要去我家,我爸不是好人。”
“我知道,可我有必须找你的理由。”
宋词躲在桥洞下,抹去脸上的雨水,低声问道:“有事吗?”
“我想知道陈书宁的过去。”
“上次你们来找我,我已经把陈书宁的事都说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还不够。”
邢芳草叹了口气,埋怨道:“我不想和她作对,她命好,跟她作对没有好下场。”
“命?我不信命。”宋词审视着邢芳草,问道:“你年岁比我小,年纪轻轻的就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
雨滴落在河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邢芳草心乱如麻,轻声说道:“我在陈家村时,发过一场高烧,差点死在那里。那时,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王思民被汽车接走,马兰芝和王娜做生意发大财,我梦到了许多人的未来……
我尝试过接近他们,可他们对我避之不及,反而对陈书宁掏心掏肺的好。这就是命,她天生命好。”
宋词丝毫不遮掩,开口嘲笑邢芳草:“哈哈……一个梦,你竟然会当真?真是可笑。”
“或许那只是一个梦。”想起那段日子,邢芳草神色中有化不开的忧伤:“可对我来说,那是一个美梦,我盼望美梦成真,我祈求他们能将我拉出地狱。”
“别做梦了。”宋词亲手打碎她的希望:“我们女人只有靠自己,才能站稳脚。哪有那么多英雄,会跑出来救你?”
邢芳草嗤笑道:“既然要靠自己,你为什么抓着郭君山不放?”
宋词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强装镇定,辩解道:“你不理解,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呵,话说的真好听。”邢芳草轻声说:“宋词,我能感觉出来,我们是一类人。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那个蠢货表妹说,我斗不过陈书宁。我不信,我想和她过过招。”
邢芳草眼神变得凌厉,开口说:“你拿什么跟她斗?她很招人喜欢,只要跟她接触过,最终都会站在她那边。”
“你说的人里面,包括男人吗?”
害怕宋词看到她的表情吗,邢芳草别过头,心道:宋词可真蠢,我稍微漏漏口风,她就眼巴巴咬钩。
“当然包括男人啦!许青山对她念念不忘,郭君山追着她跑。听说,她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对她有意思。”
“就这些?”宋词眉头轻蹙,讥讽道:“满打满算,才三个男人。这也叫招男人喜欢?”
宋词的话,在邢芳草心里掀起波澜:三个男人还不够?这个宋词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知不知道乱搞男女关系的下场?
“村里有个老师,叫杨国庆。”邢芳草继续说:“有段日子,他四处打听陈书宁。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他突然不问了。”
宋词盘算着:四个男人虽然不多,可毁掉陈书宁也够了。只要给她带上水性杨花的帽子,郭君山一定会离开她。
到时候我乘虚而入,得到郭君山的心再抛弃他。他让我受尽耻笑,我也要让他尝尝那种滋味。
“宋词同志,其实我也想不通,你和郭君山同志那么般配,他怎么就会看上陈书宁呢?”
邢芳草在一旁煽风点火,两个女人各怀鬼胎,将所有的不顺,都推到陈书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