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秀查出心脏病?”陈书宁表情错愕,声音也有些颤抖:“夏天晕倒那回,不是去医院看过,说没毛病吗?”
陈家旺看向陈爱国,虽然一言未发,可眼眸中透着关心。
“医生说,不发病的时候看不出来。”陈爱国解释道:“也是赶巧,卫生院组织医生到村里义诊。
王二秀过去帮忙组织纪律,心慌难受晕过去,当时心跳都没了。多亏医生给她做心肺复苏,勉强捡回一条命。”
王思民弓着腰,面露担忧,追问道:“她这个病,应该怎么治疗?”
“你倒是大度。”陈锋捻灭香烟,抬眸说:“你在村里时,她没少骂你。老王,你不恨她吗?”
王思民缓缓摇头:“我挨骂,是因为头上戴着帽子。谁骂我最凶,谁和我界限最清楚,我不怪大家伙。”
王思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不就是骂过我几句吗?就算我心里有怨气,也没到盼着她死的地步。”
陈书宁提议:“爸,明天我去医院挂专家号,问问专家有没有特效药,能治她的病。”
陈爱国摇头,苦着脸说:“我问过,心脏病不能根治。做手术风险太高,他们家也承担不起手术费。
最好的办法就是药物治疗,维持现状。得了这病,不能干重活,不能劳累,情绪不能激动。
陈雪还没对象,陈山、陈河眼瞅着也快娶媳妇了。家里靠洪江一个人撑着,日子不好过。”
陈锋品了口茶,沉声说:“王二秀进步不小,你上学这半年,她没跟村里人打架。村里有大事小情,她没少帮忙。”
陈书宁皱着眉,轻声说:“爸,回去之后,您和妈商量一下。要是您俩没意见,可以放活给王二秀干。
她身体不好,在咱家干活不合适。配件给她,让她拿回家干。只要质量没问题,咱们照单全收。”
陈爱国脸上露出喜色,声音宏亮:“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陈雪这孩子不容易,辛辛苦苦攒钱,这回全贴进去了。
咱们帮不了大忙,但是也不能干看着。再说家里也不富裕,小钱能借,大钱咱们拿不出来。”
“爸,就这样吧!让王二秀回家干活,做完一批货,交回来就成。”陈家旺嘱咐道:“每次给她一个套配件,交完货再给新的。”
陈爱国点头应道:“嗯,我有分寸。”
“陈雪呢?”陈书宁追问道:“她还在咱们家干活吗?”
陈锋摇头,皱着眉说:“镇上发公告,每个月逢二、逢七有集市。陈雪自己支摊子,摆摊卖货。
针头线脑,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不赶集时,才会过来干零活。难为她了……”
“摆摊子也行,半天赚到的钱,比做一天零活多。她妈要吃药,不赚钱怎么办?”
陈书宁话锋一转,笑着问道:“我大嫂怎么样?”
“她挺好,在家里帮你妈管事。”陈爱国嘴角勾起,热切的说:“咱们家那一摊子,你大嫂管得明明白白,比你妈强。
你妈主要任务,是照顾你奶奶和你嫂子,所以这次没让她来。”
季雪怀孕之后,吐得厉害。单位领导怕她有事,让她在家安心养胎。陈书宁知道这件事,季雪管作坊的事,她并不意外。
郭为公推开门走进来,热情招呼道:“大伯,大哥,君月回来了,咱们赶紧上桌子吃饭吧!”
比起往日,王思民的小院今天热闹许多。
孟林茹和宋词,顾不上关心隔壁。母女俩一前一后,急匆匆走进院里。
“爸,您睡了吗?”孟林茹放下皮包,扯着嗓子喊道:“爸,我回来看您啦!”
孟德贵穿着拖鞋,背着手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孟林茹,孟德贵脸色有些难看。
“回来看我,还是回来求我给你们母女善后?”
“爸,你说什么呢?”孟林茹挽住孟德贵的臂弯,娇笑着说:“我当然是过来看您的。”
“哼。”孟德贵坐到沙发上,板着脸说:“要是这样,你就不要提闻远的事。”
“哎呀,爸!”孟林茹给宋词使了个眼色,率先坐到孟德贵身边,哀求道:“闻远的事,就是宋小词的事。
他是为了帮小词,才被人举报的。爸,您是首长,只要您说一句话,闻远就可以继续留在部队。”
“姥爷,我是您看着长大的,说什么您都得帮我一把。”宋词放软语气,柔声说:“闻远只是帮我说了几句话……”
“那叫说了几句话?”孟德贵指着隔壁院子,语气透着不满:“你们娘俩把那位得罪死了。因为这点小事,至于吗?”
“姥爷,那是我的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宋词咬着嘴唇,反驳道:“我想做出成绩,有什么错?您就是铁石心肠。”
“砰——”
孟德贵用力拍着桌子,怒目圆瞪,甩开孟林茹的手,点着宋词骂道:“你走后门,排挤同事,这样能做出什么成绩?”
他怕打着脸颊,心中愤恨不已:“我孟德贵一辈子要强,从来不求人。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后人?丢尽先人的脸。”
宋词瑟缩着后退两步,不敢抬头看孟德贵。姥爷什么脾气,她领教过。那时候她还小,爸爸要升职。
妈妈求姥爷拉爸爸一把。那时候,姥爷就是这样,毫不留情的指着妈妈骂。今天这趟,她不想来。
“爸,您消消气。”孟林茹厚着脸皮说:“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小词知道错了。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想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孟德贵反问:“林茹,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爸,您也为我想想。闻远被开除,我岂不是永远低路林晚一头?”
“你不知道情况。”孟德贵长出一口气,低声说:“留在部队,这个污点,闻远会背一辈子。遇到好机会,领导也不会考虑他。
自己走,对他来说更体面一点。凭闻建业的本事,闻远转业去别的单位,也是一条好出路。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即便是我,也有离开部队的那一天。”
“姥爷,闻远可以离开部队。但是,不能因为这件事走。”宋词哀求道:“您多少为我考虑一下。”
孟德贵面色阴沉,低声说:“我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