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天黑得越发早,这样的天气,连灯笼都点不了。
此时,只有堂屋里的烛火落在门前,能看清站在大门口的影子,一条狗,有六条腿的狗。
六足犬。怀夕没有想到,明明已经从法身寺逃跑了六足犬,竟然找到了这里。
大荒之中,鸟兽众多,很多都是凶兽,被困在大荒之中就是封禁,怀夕是灵石,每日醒的时辰都不多,只是有一日从从把尿撒到了她的身上,她愤而起身,把它揍了一顿,若说情谊,那是没有的,况且从从愚笨得很,在大荒之中也受尽了欺凌。
此时,从从站在门口,雨水落在它的身上,打湿了皮毛,越发显得瘦了,它在大荒中受尽了欺凌,那是因为大荒之中都不是善类,但这里是人间,从从若是要吞噬有学问的人,易如反掌,只要他愿意。
怀夕有些紧张,自己和从从相比,也是聪明得很,现在自己的修为微弱,若是它要吞噬自己,那也是易如反掌。
虽然没有见过六足犬,但是听过,许疏桐顺着八狗的手指朝从从看去,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怀夕身前:“你带着爹娘赶紧从后门离开!”
怀夕心里有些打鼓,夜色有些暗,看不清从从的眼睛,但是昨日,它看到自己时摆了尾巴,应该是认出了自己,可是从从生性愚钝,脑子不好,她不确定它是否认出了自己,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大荒里暴揍了它一顿,被它认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管如何,那就一战吧。
狂风骤雨,风吹得怀夕衣角翻飞,她挡在门口,手边的风化成了一把剑,如墨一样的长发在身后飞扬:“八狗、疏桐,你们带着舅父舅母离开,去南山观。”
许疏桐就要上前,八狗一把抓住她:“听姑娘的!”
眼见着夜越来越黑,雨越来越急,怀夕紧紧地抓着剑柄,眼见着从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手中的剑直接挥了过去,剑气似乎要将直接天地劈成两半,连雨珠似乎都停下了。
突然一个呜咽声传来,只见从从哆嗦着身子趴在地上,满身污水。
怀夕却不敢上前,怕是从从的什么计谋,从从虽然不聪明,但是有着生存的本能,若是靠得太近,说不定就被吞噬了。
这时,三缕魂魄从从从的体内飘了出来,怀夕瞳孔瞪得大大的:“许孚远!”
许疏桐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怔,赶紧上前一把抓住怀夕:“阿兄回来了吗?”
怀夕抬手在她的眼睛上一抹,她真的看到了许孚远,顿时泪如雨下:“阿兄!”
许孚远正在同另外两个魂魄说着什么话,那两个灵魂眨眼就消失了,他转身看到他们,笑了笑,竟然还俯身摸了摸从从,这才飘了进来:“怀夕、疏桐!”
从从趴在雨中,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怀夕。
许孚远这才解释道:“你们误会它了,若不是它吃了我们,我们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怀夕这才又看向从从:“出了什么事?”
“施襄夏在养小鬼,行巫蛊之事,就是怕即将的大考他居末位!”许孚远真是要被气死了:“那小鬼勾了我们的魂魄,就要送到一个罐子里烧掉,幸好这六足犬出现了。”
从从吞噬了他们的灵魂,只是为了保护他们,却被法身寺的大和尚当成妖怪抓了起来。
灵堂之下摆着棺椁,许孚远同他们说着:“虽然这六足犬不聪明,倒是听话得很,释迦塔里,那群大和尚刚刚解开缚妖绳,我就让它撞倒香炉,它十分听话,即便那香炉十分的烫,它还是去撞,炭火四飞,不一会,释迦塔就着火了,它也顺利逃脱了。”
许疏桐只一直抹泪:“阿兄,我去叫娘亲和爹爹,让他们也见一见你。”
许孚远摇了摇头:“我已是亡魂,阴气重,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见也好。”
这时,黑暗中响起了一阵铃声,许孚远就钻入了棺椁之中。
许疏桐捂着嘴巴痛哭不止,怀夕抚上她的眼睛。
突然,灵堂之上出现两个鬼差,那鬼差在看到怀夕的时候吓了一跳,又惊又喜:“怀夕君,没想到你在这里啊,你跟不跟我们回地府啊,你可知道,我们想死你了。”
怀夕松开了许疏桐,许疏桐什么也看不见。
怀夕引着两位鬼差往外走去,只站到屋檐下,便问道:“我昨日见了城隍山的土地,他说天界给它批了两百年的假,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谢鬼差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多少?两百年的假?为什么?气死了,气死了,我们怎么没有休假,每日都忙死了,不是去地藏王菩萨的府邸,就是往人间来勾魂,凭什么啊。”
怀夕有些失望,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天界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文书。
范鬼差向来沉稳一些,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也是听说的,因为怀夕君不在地府,不仅地府乱了,就是人间也乱了。天界的意思是让子虚元君入地府,子虚元君不愿意,说是地藏王菩萨也能看命格,这地府一直是三清门下在看顾,佛祖门下每日高谈阔论,从未出力,三界之中,佛门出力甚少,享受的香火却不少。佛祖门下的菩萨说是三清门下占了神位仙位,使得佛祖门下的弟子无用武之地......”
谢鬼差惊呆了:“老范,我每日都和你在一起,怎么从未听说上界的这些事情,你嘴巴可真严实啊。”
范鬼差瞟了他一眼:“因为你是一个大嘴巴,若是被你知晓了,用不着半日,整个地府都知晓了。”
“老范,你是不是勾结了上界的仙子?否则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怀夕夜看向他。
范鬼差一下子就脸红了:“才不是呢,什么勾搭上界的仙子,那就是我凡间的妻子,只是后来去了天庭罢了。”
怀夕这才收回了目光,实在难以理解:“怎么,因为这样的争论,神佛就都不管人间了,连大荒里的灵兽都能随便出大荒了?”
“或许是的吧,我们是蝼蚁,哪里知道大人物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