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诸事处理完毕,慕容硕又前往了芙蓉殿。
安公公也未再向陛下询问意见,只是轻声禀告,今日除了贤妃娘娘,还有两位新入宫的小主前往芙蓉殿探望良妃娘娘。
然而,良妃娘娘并未相见,依旧只与贤妃娘娘叙话。
慕容硕闻言,转动手腕上的佛珠,目光如炬地望向安公公:“谁?”
“是马美人还有安贵人。”安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惊扰了皇上的思绪,“皇上还记得吧?”
“马美人、安贵人?”慕容硕侧头审视着安公公,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安公公点头确认,慕容硕却未再追问。
安公公见状,也便不再多言。一行人抵达芙蓉殿,慕容硕见一女子端坐其中,便缓步上前。
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转首望来,微微一笑,随即轻咳一声,起身行礼:“皇上又来了,太后娘娘未曾召见妾身,妾身如今哪儿也去不得,也无法向皇后娘娘请安。大家都不知妾身近况,妾身也见不到众人。有新妹妹还来看望妾身,只可惜妾身如今这副模样,无法相见。”
言罢,她又是一阵轻咳。慕容硕淡淡道:“身子不适便罢了,莫要起身行礼。莫非在朕面前,你只能如此虚弱地躺着?”
慕容硕并未多言,示意她起身,同时示意侍立一旁的人也都起来。他走到女子身旁坐下,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与神态。
章天爱再次开口:“皇上。”
“太后暂时不会召见你。”慕容硕转过头去,淡淡地说道。
章天爱依旧凝视着皇上,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思绪。
慕容硕不知她为何如此看着自己,便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放到她眼前。
“皇上。”章天爱轻咳一声,紧紧地抱住了皇上。
慕容硕审视着她的模样,目光掠过一旁的李嬷嬷等人。
李嬷嬷等人如同木雕般站立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慕容硕不再在意她们,只觉女子身上透着一股凉意:“莫要摆放太多冰盆,你的身体……”
“妾身知晓,只是还有李嬷嬷在呢。”章天爱又说道,李嬷嬷应了一声,目光也落在皇上身上。
慕容硕扫了一眼女子面前的东西,竟是一本书。她竟在看书?
章天爱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点头,她确实在看书。
她下午已经算好了贤妃姐姐入股所需的银两,派人前去告知。
贤妃姐姐虽然忙碌,却也送来了银两。
由于无法外出,她打算让贤妃姐姐帮忙处理一些事情,并且已经与贤妃姐姐商议妥当。
她觉得亲兄妹也要明算账,便打算仔细记账。记好账后,她闲来无事,便拿起书来阅读。
慕容硕并未在意,随口问道:“什么书?”
“托人从宫外买的诗本。”章天爱回答道。
“哦。”慕容硕应了一声,随口问她觉得如何。
章天爱说不错。
慕容硕便拿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载有不少首诗,还算可以。不过都是些什么诗呢?他翻看了几首,又随意翻了翻,目光再次扫向身边的女子,不知想到什么,他将书随手丢到一边。
“看诗本是想学作诗吗?”他问她。
章天爱轻轻开口:“皇上。”
“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莫要太累了,别累坏了身子。”慕容硕关切地说道。
章天爱应了一声,表示无碍。
突然,他又看到了一张棋谱。
“这是棋谱?”他好奇地问道,拿起棋谱仔细端详。几眼之下,他便看懂了棋谱的内容,并不算太难。这女人还看棋谱?
想当年,她被他选为太子妃时,也并非一无所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她会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章天爱点头确认。
“会对弈吗?”慕容硕再次问道。
章天爱轻咳着回答:“会一点点,不是太会,所以看一下棋谱。”
“这棋谱是?”慕容硕又仔细看了看棋谱,章天爱说也是托人在宫外淘来的。
慕容硕觉得有趣,说她若是喜欢,他那里也收藏了不少棋谱,可以送给她。
章天爱拉着皇上的手,说了声好。
“好就行。”慕容硕也靠在软榻上,与她并肩而坐,问她要不要对弈几局。
章天爱望着皇上,张了张嘴,用帕子捂住嘴又咳了一声:“皇上和妾身?妾身哪里敢和皇上对弈,妾身那点棋艺说出去怕人笑话。”
“要不要?朕倒是想知道一下你的棋艺是否真的只有一点点。不过,若是你身子不适,那便罢了。”慕容硕微笑着说道,只是想逗逗她,打发一下时间。
看着她难得露出些许鲜活的气息,他觉得甚是可爱。否则,总看着这个女人却不能吃,实在太过烦闷。
然而,看着她咳嗽,他又放心不下。
“妾身还是可以的。”章天爱放下手中的帕子,喝了一口春梅赶紧递过来的凉茶。
其实,这棋谱是她故意展现给皇上看的,就是想让他再了解一下她。同时,她也希望他能多陪陪她,不要总是看着她却不能吃。
她叫了李嬷嬷她们,想说棋盘的事情。
然而,她这里并没有棋盘。
慕容硕看出她的心思,直接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安公公闻声而入,慕容硕吩咐他去取棋盘过来。
不久之后,棋盘拿来了,是最上等的棋盘,用最好的楠木制成,棋子则是用白玉雕琢而成。
“如此好的棋盘棋子,皇上。”章天爱一见便爱不释手,连咳嗽都顾不上了,脸色也多了几分光彩,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慕容硕见状,说若是她喜欢,便赐给她。若是她能赢了他,更是想要什么他都给。
他平时也喜欢对弈,时常会与人对弈几局。但与女人对弈——这还是头一遭。
“那皇上说定了。”章天爱欢喜地将棋盘摆放好,然后与慕容硕一起换了一个位置,坐在对面。
李嬷嬷想说主子还在咳嗽,与皇上对弈似乎有些不妥。
但章天爱却一声“没事”,便与皇上一起挑起了棋子。
“你执黑还是白?”慕容硕问道。
“执白吧。”
慕容硕微微一笑,道:“那我便执黑子。”
二人迅速分好了棋子,此时,李嬷嬷与春梅再次奉上茶水。
章天爱吩咐她们再去准备些蔬菜与果汁,转头询问慕容硕的意见:“皇上觉得如何?”
“茶更为适宜。”慕容硕摇了摇头,他对于果汁之类的饮品,总是有些喝不惯。
章天爱闻言,轻轻颔首,示意李嬷嬷她们退下。
随后,二人静坐于棋盘两侧,目光交汇,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黑子先行。”章天爱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慕容硕微微挑眉,问道:“爱妃无需我让几子?”
“无需。”章天爱答得干脆。
慕容硕也不客气,直接落下天元之位。
章天爱一眼望去,心中暗自赞叹:皇上果真是皇上,出手居然是天元。
她手托下颌,略作思索,随后也果断地落下一子,同样干净利落。
慕容硕扫了一眼棋盘,抬头看向章天爱:“想好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没想到章天爱竟如此干脆利落。
他又多看了她一眼,仿佛想要将她看个透彻。
章天爱再次将手拢到下颌处,另一只手拈着白子,微微点头:“想好了,对弈最忌犹豫分神。”
“那好。”慕容硕再下一子。
章天爱也迅速跟上。
二人你来我往,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渐趋紧张。慕容硕发现,章天爱的棋艺竟然相当不错,心中不禁暗自惊讶。这女人之前所说的“会一点点”,显然是大有保留。
二人你来我往,厮杀得难解难分。
慕容硕心中暗自思量:她的棋艺,似乎就只比我差那么一点。还说自己棋艺一般,难道我的棋艺就那么不堪吗?要知道,我的棋艺可是没多少人能赢过的。
这女人,小小身子里竟藏着如此多的才情,还一直藏拙,真是一点不比男人差。
“好了。”慕容硕微微一笑,故意落下一子,让章天爱赢了这一局。
章天爱抬眼看向慕容硕,笑道:“皇上让妾身了,不然妾身定会输给陛下。其实陛下无需相让,妾身还是输得起的,愿赌服输!”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哦?朕许诺的依然有效,这棋盘便是你的了,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慕容硕大方地说道。
章天爱微微一笑,道:“再来一盘如何?不过这不会夺皇上所爱吧?”她指了指棋盘。
“无妨,朕岂会缺这点东西?你还想再来一局?”慕容硕爽朗地笑道,再次与章天爱对弈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相让,二人竟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最终,慕容硕凭借着深厚的棋艺功底,险胜一局。
“你的棋艺竟无人知晓?”慕容硕有些惊讶地看着章天爱。
“妾身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章天爱谦虚地说道。
“你可不是单凭运气好。”慕容硕的眼中满是欣赏与赞赏,这种欣赏已不再是以前对她美貌与身段的欣赏,而是一种同等的、对才情的欣赏。
章天爱一直隐藏自己的才情,直到此刻才展露无遗,正是为了这一刻。
慕容硕站起身来,道:“走一走罢,坐久了便要活动活动。”
章天爱也随着站起身来。
二人并肩而行,未走几步,慕容硕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章天爱:“你的才华,丝毫不输于任何人。”他的眼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章天爱微微低头,道:“哪里,一山更比一山高,妾身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远不及陛下。”
慕容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不过,你既然喜欢这棋盘,太后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如今身体不适,不宜出门,便安心在此养病吧。”
此时,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窗棂吱嘎作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倾盆而下。
章天爱听着雨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不一会儿,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住了慕容硕的手臂。
慕容硕感受到了她的害怕,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道:“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仿佛能驱散所有的恐惧。
章天爱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轻轻地咳了一声,也抓住了慕容硕的手。
慕容硕看着她,道:“以后打雷闪电,我都陪着你。”
章天爱闻言,心中更是感动。她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好。”
就在这时,李嬷嬷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她行礼道:“陛下,主子,安公公找陛下。”
章天爱与慕容硕一起看向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慕容硕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道:“安公公在外面叫了几声陛下了,好像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