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虽然对土壤要求并不高,但是若想红薯苗长得粗壮,育苗床的底肥十分重要。
江清月心里明白这次育苗比以往每次都要重大,每个步骤都不敢怠慢,自然也不肯放过检查粪肥。
何况之前在山里的时候,种粮种菜都要施肥,她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所以等众人将鸡鸭牛羊粪挑过来的时候,江清月便十分自然地抬脚走了上前,想看看大家弄来的肥料行不行。
哪知道她还没走过去,众人连忙站在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
“县主——这可是粪肥,看不得。”
“是啊,县主还是离远些,以免污了县主的眼睛。”
江清月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只是粪肥而已,有何看不得?”
众人被她的话弄得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他们当中就有人因为施肥冲撞了前来庄子上的乡绅,后来被当众打得半死不活,落了个残废。
从那以后,每次庄子上要来贵人的时候,他们都提前几天不敢施肥,生怕味道过大惹恼了贵人。
而眼前这个县主,身份比那些个乡绅老爷们厉害多了,又是个年轻的大家小姐,竟然会不在意这个?
见大家愣神,江清月直接抬脚走了上前。
朝着众人的篓子里看了看,随即如常开口,“光是这些还不够,你们给弄碎了再拌上些草木灰,一起撒到坑道里做底肥。”
大家闻言纷纷回过神来,有人甚至提议,“县主,庄子里还有我们之前沤的碎秸秆能不能用?”
方才他们就是怕冲撞了县主,所以拿的全是一些气味小的干粪。
真正好的肥料都不敢拿过来。
江清月眼底一亮,“那可是好东西,一块拿过来拌上做底肥正好。”
有人出声提醒,“可是那味道有点大。”
江清月忍不住笑了笑,“咱们种庄稼的只怕肥料不够肥,还怕味道大?”
此话一出,那几个庄稼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扭头就要去挑肥过来。
只不过,等肥料挑过来后,大家还是远远地避开了江清月。
还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妇人忍不住开始劝起江清月来,“县主,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你们还是去旁边歇一会。”
“是啊,一会那味道大的真是受不住,您看那张管事,人影都已经不见了。”
江清月环视一周,果然没发现张管事的身影。
再看看佃农们,似乎她在这里,大家也都很拘束放不开。
便点头答应下来,“那你们先施肥,我去庄子上转转,一会再过来。”
众人见她同意,忙高兴地答应下来。
“县主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干。”
江清月走到路上,伸手招呼裴越的人牵了马车过来。
打算带着母亲和冬梅一块去庄子上转转,正好看看这庄子上到底都有些什么。
待三人上了马车,便看见一群孩子远远地站在一旁的田埂上偷看她们,似乎对她们的到来很是好奇。
江清月冲着那些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一开始,那些孩子不但不敢上前,还纷纷朝后面退了几步。
直到宋冬梅喊了一声,“怕什么?都过来!”
几个孩子这才大着胆子走到了跟前,“贵人有何吩咐?”
江清月笑着从马车上翻了一包麦芽糖出来,“请你们吃糖。”
孩子们一听,个个受宠若惊,但也没人真的敢伸手去接。
宋冬梅见状直接接过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一个个发了过去。
“这糖不是白给你们的,吃了糖,你们几个带我们去庄子上转转呀。”
虽然才来了一天不到,但是江清月几人都看得出来,这庄子上的佃农们都十分惧怕张管事。
本以为烧了欠条,大家就能好一些。
但是从早上的情形来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除了干活种地,大家都守口如瓶,旁的事情一概不提。
见大人都如此谨慎,江清月几人便只好从孩子身上下手。
看看能不能了解其中的隐情。
孩子们一听贵人要他们带去庄子上转转,而且还有糖吃,当下便高兴地咧唇笑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接过糖之后,只是捧着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即仔细地装进口袋里。
宋冬梅见大家都把糖收了起来,不由得好奇,“你们怎么不吃?”
孩子们局促地笑了笑,“现在不饿,一会再吃。”
宋冬梅见他们如此,便知道这是舍不得吃,也不打算拆穿。
只是冲着几人喊道,“上车吧,先带我们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几个孩子朝着马车里望了望,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犹豫了一瞬随即撒开脚丫子便往前面跑去。
“我们不用坐车,我们跑得快,在前面给你们带路。”
宋冬梅朝着前面看了一眼,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下。
江清月撩开帘子,让马车的视线更好一些,随即开口,“没事,我们慢一点,跟上他们。”
待马车一走,张管事便咬牙切齿地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旁的仆人见张管事恼怒不已,当即便连忙劝慰道:“依老奴之见,这县主不过是想在佃户面前表现一把,可是实在受不住那粪肥的味道,所以才找个理由跑开了,那山脚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就算她们去看了也找不到什么。”
张管事听后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也是,只是一群孩子而已,我就不信她能问出什么来。”
想起方才江清月等人给孩子们发糖时单纯的模样,张管事不由得冷笑一声。
“毕竟还是年轻,心性和孩子一般无二,先让她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上一烧。”
“等吃了苦头就知道想打理好庄子没那么简单,到时候还不是乖乖来求我,且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