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猎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惬意自在。
孟夕岚和周佑宁在车里窝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抵达围场之后,两个人走下马车,膝盖都不免有点酸麻。
孟夕岚有点脚软,尤其当她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双腿软绵绵的,差点跌倒。
周佑宁也是一样,抬头和孟夕岚相视一笑,“姐姐,咱们两个好没用啊。”
孟夕岚微微而笑:“亏得今儿只是坐车,若是提弓射箭的话,咱们俩可要闹出大笑话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营地之中,燃起一堆堆高高的篝火,明亮而灿烂,一场的盛大的晚宴即将开始。
这会儿不是在宫里,少了许多繁琐的规矩,周世显的心情极佳,只想和儿子们举杯畅饮,好好地乐一乐。
周佑宁和孟夕岚也一同入席,坐在周世显的左手下方,正对着周佑麟和周佑文两兄弟。
至于周佑宸,他本是最小的皇子,理应坐在距离周世显最远的位置,但今儿,周世显却是破了例,让他直接坐在自己的旁边,惹来了不少眼红的目光。
席间,孟夕岚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周佑宸的身上,留意他有没有失礼做错的地方。
不过今晚,周佑宸的表现还是很得体的,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只是表情有点硬邦邦的,不太讨喜。
酒过三巡,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唯独孟夕岚仍是脸色不变,她从来不饮酒,每次举杯的时候,只是用唇边沾了一点,做做样子便又放下了。
周佑宁已经有点要醉了,红着小脸,站起身来道:“父皇,儿臣给您唱首歌助兴,好不好?”
周世显抚掌而笑:“好,朕的宁儿,歌声最妙!”
他的话音刚落,周佑文忽地起身道:“父皇,宁儿的歌声虽好,但只有她一人站出来献唱,未免孤单了些,不如再请个人为她伴舞可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视线锁定在孟夕岚的身上,眉头一挑,目光略带挑衅。
孟夕岚心里反感,脸上却不得不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六殿下抬举我了,我并不擅长歌舞,怎能出来献丑。”
周佑文似乎有意要刁难她,只道:“都是自家人,一处相聚,哪有献丑取笑一说呢?”
一旁的周佑麟闻此,不悦地皱皱眉,却仍是一言不发,只是不动声色地喝完了自己酒杯里的酒。
周佑宁半醉不醉,听不出六哥的话外之音,还以为他是真心诚意地邀请,含笑走到孟夕岚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撒娇道:“姐姐就陪着我一起吧。”
孟夕岚看着周佑文别有深意的笑容,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继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走到周世显的跟前,盈盈行礼道:“那我就献丑了。”
周世显含笑点头:“恩,现在不在宫里,你也不用总是那样拘谨。”
孟夕岚缓缓起身,而后悄然退步大帐中央,静静而立,等待着周佑宁开唱。
周佑文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故意对着周佑麟笑了笑。周佑麟却是目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他何尝看不出来,他是要故意要看孟夕岚出糗……
周佑宁红着一张小脸,含羞带怯的低声唱了起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啊最……相思……”
她的歌声甜美清丽,声声悦耳,甜而不腻,透着少女的羞涩与憧憬。
孟夕岚深吸一口气,踩着轻柔的步伐,舞动起自己的身子。她虽未学过跳舞,但两世为人,也看过不少出众的舞姬献技。
正所谓有样学样,她的身体本就柔软纤细,在昏黄的烛光之下,衣裙飘飘,更显曼妙婀娜。举手投足间,虽然生涩之态,却又不失优美动人,尤其是那盈盈不足一握的楚楚细腰,更是引人瞩目,让她身上青涩的气质之中,又平添了几分小女子的娇媚。
一时之间,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世显更是看得一脸兴致,他自诩也是阅女无数的人,看过不知多少绝色佳人,但今儿见了献舞的孟夕岚,胸口居然不自觉地烧起来,像被撩起来一团火似的。
孟夕岚微微垂眸,并不去看旁人的反应,正是静静舞完一曲,然后屈膝行礼,道:“夕岚献丑了。”
周佑麟看得入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身边的周佑文率先起身鼓掌,道:“好!妙!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孟夕岚闻言,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显得很冷漠:“六殿下过奖了。”
周世显清清嗓子,缓过神来,也点头道:“宁儿的歌声妙不可言,你的舞姿也不逊色,朕很喜欢。”
周佑宁唱完之后,一张小脸却比刚才更红了,水汪汪的眼睛望向站在周佑麟身后的孟夕然,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她是仗着这股晕乎乎的酒劲儿,唱给他听的。
孟夕然毫无准备,神情微微愕然之后,连忙迅速地低了头去。
孟夕岚走过去缓缓扶住周佑宁,望向周世显道:“皇上,公主不胜酒力,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了。”
周世显显然还有点意犹未尽,但见女儿涨红的脸,还是点头道:“去吧,女儿家本来就不该贪杯。”
孟夕岚暗暗松了一口气,扶着周佑宁先行回了大帐。
竹露端了盆热水进来,拧了一把手巾递过来:“主子,公主身上都是酒气,要不要先沐浴啊?”
孟夕岚见周佑宁已经有了睡意,接过毛巾,摇摇头:“别折腾了,公主今儿是累极了,就让她睡吧。你们几个帮着给她换身衣服,千万别扰了她。”说完,她用毛巾给周佑宁擦了擦脸,谁知,周佑宁小嘴微动,轻轻唤了一个名字出来:“夕然哥哥……”
孟夕岚心中微微一怔。
竹露和竹青也听见了,却不敢确定,连忙转过身去,忙活别的事。
孟夕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拍着周佑宁的肩膀,哄她入睡。“公主听话,好好睡吧。”
原来,她还没有忘记二哥呢……
外面的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周世显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周佑麟原本是没心思喝酒的,但也不想扫了父皇的好兴致。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三五杯酒下了肚,他的脑子就有些乱了。
周佑文贪杯坐到最后,也不肯起身回帐,奴才们劝不动他,只能指望着周佑麟能说句话。
周佑麟拿脚踢了他一下,“老六,起来。”
周佑文拿着酒杯,站起身来道:“四哥,我今儿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说完,他指了指周围的宫人,“你们都下去,滚下去!”
太监们闻言纷纷避了出去。
周佑麟转身看他,脸色不善道:“你又耍什么酒疯?”
“四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孟夕岚那丫头了?”周佑文不怀好意地笑着,凑到他的身边:“那丫头身上的确藏着不少惊喜。”
她长得不错,舞姿也很妙,可最妙的还是她的身体……
周佑麟深深蹙起眉头,目光凌厉地望着周佑文,沉声道:“你再多说她一个字,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佑文见他又要对自己动怒,连连后退两步,把酒杯摔在地上道:“四哥,您别总是和我发脾气啊。我可你站在你这边的……方才,你没看见吗?父皇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周佑麟闻言,双眸染上一层暗沉的阴霾之色。
周佑文借着酒胆,拍了一下周佑麟的肩膀:“四哥,你再不抓紧动手,煮熟的鸭子都会飞走的。”
周佑麟冷冷地甩一甩袖,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周佑文见他走了,有些气恼地跺跺脚:“四哥,你不听我的,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翌日一早,除了宿醉不醒的周佑文之外,所有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准备正式开始一年一度的打春猎。
这围场里的猎物多得数也数不清,周世显定下彩头,谁猎得最多,谁就能得到他手上的玉扳指。
周佑麟信心满满。论骑射,宫里还没有人可以和他实力相当。比赛还没开始,他似乎就已经胜券在握了。
周佑宁和孟夕岚是女儿家,平时鲜少骑马,但今儿为了讨彩头,也跟着一起凑凑热闹。
狩猎之前,每个人都要先拉弓射出一只赤羽箭,跟着靶上的成绩,而决定谁先走,谁殿后。
狩猎的时候,马蹄声会惊动猎物四处逃窜,所以,越晚出发的人越是不容易猎到猎物。
周佑宁故意站到第一个,对着周佑麟撒娇道:“四哥,你一定要让一让我。”
周佑麟含笑站在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没问题,你可以用我的弓箭,来,四哥帮你拉弓。”
他的长臂一伸,直接帮着周佑宁将赤羽箭射了出去,而且,还是正中靶心。
周佑宁欢喜不已,笑着把手里的弓箭交给孟夕岚。
孟夕岚重重地接在手中,见周佑麟站在原地不动,只淡淡道:“我可以一个人先试试,不劳烦王爷帮忙了。”
周佑麟闻言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