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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作曲:裘千两
作词:裘千两
编曲:裘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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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你好,见字如面。
最近总梦到你,梦到初遇那天,
江南水乡,阴雨连绵,
落汤鸡披着你的厚毛毡,
姜片在碗里,投下波澜。
你静静坐在雨幕前,
小轩窗,正梳妆,动人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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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你好,见字如面。
后来所遇,全是阻拦,
他们说,正经人都在上班,
姑娘嫁你,如何穿衣吃饭?
臭搞音乐的,没钱,穷酸。
你赌上全部,天真烂漫,
怎敢让你结局凄惨。
类似的错,好想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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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你好,见字如面。
三年前的某天。
某天,某天,定格我生命的那一天。
你手中,断开,我的风筝线。
为何相遇?叹!叹!叹!
为何离别?难!难!难!
明月夜,短松冈,一缕幽魂,残!残!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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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终于到这天,
这天,这天,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淑芬啊,如今,真的要见面,
尘满面,鬓如霜,请别与我相顾无言。
我的视线,满心满眼,
还是初遇模样,你静静坐在雨幕前,
小轩窗,正梳妆,动人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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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千两的演唱,浑厚,高亢,沧桑。
什么唱功,什么技巧,在充沛的情感面前,统统碾碎。
他刚开口的时候,现场观众还不时鼓掌,后来,全场寂静。观众们似乎害怕掌声破坏、拖累了他的演唱。
弹幕也出现大块空白,只想听他唱,根本不想打字错过任何细节。
伴奏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全场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三名导师全部站起来,跟观众一起久久鼓掌。
有的选手直接跪下,做出膜拜的动作。
有两名观众,被歌词切中情绪,哭了出来。
全场没人说话,唯有导演的声音在工作人员的耳麦里大喊:“快!镜头切给哭出来的观众。”
十多秒后,在主持人三次控场,示意掌声已经够久了,掌声终于逐渐停止。
【有人录屏了吗?我宣布,接下来的一个月循环播放,其它歌麻烦让一让】
【年度金曲预定】
【同学问我为啥哭的像个傻子】
【那个男人回来了,打破rap和其它歌曲界限的男人,哪怕从来不听rap的人也会爱上他,就是这么强】
【老粉来科普一下,淑芬是裘千两发妻的名字,三年前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孩,她自己遇难了,老裘因为这件事沉寂了整整三年】
【我的天!完全不知道啊!】
【因为没有任何宣传,老裘不想消费去世的妻子】
【这是什么极品男人,世界太肮脏,配不上老裘】
【换别人早就营销通稿全网飞了,是吧@崔飞雪 @李修 两位?】
【一对儿屏幕前狂秀恩爱,秀得我都要吐了,一个为了亡妻沉寂了整整三年,高下立判】
【哈哈哈前天我是肖影粉,昨天我是xLx粉,今天我是老裘粉】
【哈哈哈哈xLx算是踢到钢板了,有种再发癫啊,再怼啊】
【实力不行全靠怼,到处引战吵架,这就是xLx】
【感谢老裘打他脸,请多打几次】
【求求了,继续打他俩的脸吧,这就去买老裘的专辑】
【滚一边扯头花去,都离我们老裘远点】
【呵,借刀杀人啊?都是我当年玩剩的招数,老裘不做你们的刀,滚远点,别让我说难听话】
此刻,台上。
主持人:“真是一首好歌,我注意到观众朋友中有人流下了泪水,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观众吧,是不是裘千两的演唱让你想到了什么?”
被采访的是个年轻女孩,她的眼泪仍未止住,突然成了镜头主角,有点慌乱。
她捂着嘴,摇头,不想接受采访。
主持人又问了一遍,她依然捂嘴摇头,眼泪不断。
主持人在心里暗骂一句真不中用,场子差点因为你冷下来,嘴上说着:“看来这位观众情绪真的很激动,还没法回答问题,平复一下,别难过了哈。
“那么接下来,请裘千两的对手崔飞雪上台。两位强者都完成了演唱,我们将一起公布两位的分数,最终总分最高的队伍获胜,直接晋级。
“不得不说,强者对决真是精彩,两位的演唱巴拉巴拉……”
主持人疯狂堆叠溢美之词的时候,崔飞雪已经在心里写好了一篇公关稿。
裘千两唱得真好。
两人相比,一个就像张三丰,武功高强内力浑厚,德高望重名满天下,而另一个则是刚拜入武当的张无忌,崭露头角。
这场比试,他败得心服口服。
败在情理之中。
败,才符合情理。
这种情况下,如果裘千两退赛,崔飞雪的队伍进入总决赛,只要有人冒充他们的粉丝煽风点火,让舆论出现一点“我家无忌哥哥不费吹灰之力,动动小拇指,就把张三丰踩在脚下啪啪打脸”的意思,可预见的,整个xLx都将迎来群嘲和谩骂,而且这无疑将成为抹不掉洗不白的污点。
趁还有机会说话,崔飞雪必须把解释工作做在前面,不给群魔乱舞的机会。
写完公关稿,他在心里捋着流程:
等下如果裘千两前辈宣布退赛,我就说……
如果他没宣布退赛,公布比分,他比我分高,那样最好了,我就说……万一节目组作妖,操控比分,我比他分还高,或则,虽然我个人输给了他,但我们队的总分比较高,最终晋级,就说……嗯?
思考时,崔飞雪有意无意地看向裘千两。
他戴很大的墨镜,挡住了眼睛,但因为此刻崔飞雪站在他的侧面,可以通过墨镜和脸颊之间的空挡看到他的眼睛。
原本应该是白眼球的位置,此刻是非常不自然的黄色。
除了眼球,他的脸和手也黄的厉害,脸还好,有粉底遮盖,手就非常明显了。
黄疸。
金池的父亲去世前就出现过黄疸症状,白眼球整个成了黄色,身上的皮肤也发黄。
裘千两的身体微微发抖,且前后左右小幅度地晃动,他好像站不住了。
崔飞雪忙伸手去扶,“前辈,您要不……”
突然,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裘千两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崔飞雪身上。
“你,扶好裘前辈,打电话叫120,马上!”崔飞雪一把扯过旁边的主持人,在黑暗中将裘千两交给对方,快步奔向李修。
怎么可能停电?
直播节目,为预防突发状况,往往有两三套应急预案,即便真停电了,也会有备用的发电设备补上,不可能出现断播这样重大的事故。
一定是人为破坏。
有人不仅切断了正常供电,还阻止了备用发电设备工作。
谁会这么做?
崔飞雪只知道有人想要李修的肾。
“李修!”他大喊着冲到了李修所在的待定席。
两名保镖同时冲了过来,也喊着李修的名字。
李修不见了。
宋吱吱听到崔飞雪的声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大声道:“李修掉下去了!”
崔飞雪:“掉下去?”
宋吱吱:“升降台,他掉下面去了。”
不明真相的张动道:“我也看见了,不过没事,底下有好几个人呢。”
他的意思是,身边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就算掉下去,有点小磕小碰,也不要紧。
那些绝不是什么工作人员。
崔飞雪立即对两名保镖道:“我去西边。”
升降台下方错综复杂的动线最终通往两个出口,一个在东南方向,一个在西边。
开始录制前,崔飞雪看到两个保镖正在细致地分析录制场地的平面图,他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尽量记了一些关键信息。
现在就用上了。
两名保镖不必语言交流,就分好了工,他们中的一个朝东南方向出口奔去,另一个则追在崔飞雪身后赶往西边的出口。
保镖一边跑,一边通过耳麦通知留在拍摄场地外的三名同事,让他们分头去出口堵截。
几人很快就跑出了演播厅。
演播厅内,各种纷杂的声音中,有人呻吟:“我的脸,我的脸。”
崔飞雪赶到东南方向的出口时,除了几个因为停电而慌张跑动的工作人员,什么都没看到。
工作人员纷纷表示没看到可疑之人带走李修。
崔飞雪只能催促同行的保镖用耳麦确认另一边的情况。
简单对答两句后,保镖跑向停车场。
崔飞雪跟着他跑。
保镖解释道:“从那边出去的,没拦住,就差几步,他们开车跑了,不过我们的人开车在后面跟着呢。”
还好,只要别跟丢,就有希望把人救回来。崔飞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跟丢了。
另一辆车上,负责开车的人解释道:“都怪我跟太近,他们突然急转弯,我来不及跟着转过……”
崔飞雪有些烦躁地摆摆手,解释毫无意义。
他对大强道:“报警,跟警察说明状况,催他们立即对诊所、私人医院进行地毯式摸排,尤其要查查李氏投资过的私立医院,你能做好吗?”
大强:“已经联系我在市局的熟人说明情况了,他答应走快速立案程序,这就调配人手开展摸排。”
“那配合警方的事就拜托你了,车借我用用。”
说完,崔飞雪上了一辆保镖们开过来的车,一脚油门,直奔李氏集团总部。
李氏集团总部的主楼总共32层,一直以来都是本市的地标建筑。
李寅——也就是李生利的父亲,李修的大伯——的总裁办公室,就在第32层。
大约半小时前,李寅让行政部门订了外卖小蛋糕,总部员工人人有份。
他心情格外好,因为绑架李修的行动得手了。
此刻,人已经送到某家李氏入股投资的私立医院。
医院的一间手术室两天前就宣称翻修空调设备,停止使用。
只有一名主刀医生,一名助理医生和两名护士知道那间停止使用的手术室是用来干什么的。
此刻,看着手术台上熟睡的青年,主刀医生在他身上划开了第一刀。
他冒出了一个念头:明星又怎样,人前再光鲜,人后连自己的肾都保不住。别管多牛逼,只要上了手术台,就只能任他宰割。
一旁的另一张手术台上,李生利也在熟睡。
他脸上挂着笑意,显然在做一个美梦。
或许,一觉醒来,就恢复健康了。
他的父亲李寅自然也做着美梦,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他们一家果然是世界的主角,即便经历了一些波折,终究会幸福、健康地生活下去。
就在这时,秘书敲门进屋,送来了李寅的那份小蛋糕。
秘书:“破例吃甜食,看来李总今天心情很好。”
李寅点头不语。
秘书大胆地靠近他,一双纤纤素手搭在他肩头,“有什么喜事呀?要不……我今晚为您庆祝一下?”
“今晚家里有事。”李寅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扒开她的手。
这个女人之前趁他喝醉爬了他的床,李寅觉得自己被算计了,非常不喜。可是,她做了两年总裁秘书,知道不少公司的秘密,李寅又不想轻易撕破脸。
觉得刚才自己的回答太生硬了,李寅补充道:“过两天带你去度假,最近太忙了。”
秘书垮下来的嘴角又扬了起来。
她俯身在李寅脸上亲了一口,“你可要说到做到。”
李寅:“一定。”
秘书这才想起正事:“有个叫崔飞雪的小明星要见您,人就在外面的会客室……”
因为亢奋,李寅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终于来了。
那个据传是李修男朋友的人。
李修砍他一刀的时候,崔飞雪就在跟前,刀子抡得比李修还圆,差点给他补几刀。
每次直播,他都跟李修一起,对儿子李生利极尽羞辱。
桩桩件件,李寅都记得,现在也该算算账了。
他知道崔飞雪为什么来。
李修被绑架,马上就要割掉一颗肾,他急了。
这么说来,两人之间说不定真有感情,他真的在乎李修的健康。
那就太好了,一个人只要有软肋,就能轻易踩在脚下,他甚至已经想象到崔飞雪跪在这里,泪流满面地求他饶过李修的画面了。
“让他进来,你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聊聊。”李寅对秘书道。
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本应心急如焚、争分夺秒的崔飞雪怎么会甘心在会客室等待,而不是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
因为在崔飞雪眼里,跟丢李修尚不足25分钟,他还有一点时间。
还因为他想和平进入李寅的办公室,让外面的一众秘书、助理认为他不是进去实施暴力的。
漫长的等待,崔飞雪度日如年。
现在,他终于在秘书的引导下走进了李寅的办公室。
秘书离开。
站在门口的崔飞雪回身,反锁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