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安燃麻木地看着前面洁白的墙壁,好像被困在大雾弥漫、丛林茂密的迷宫,迷宫异常的安静,只让她觉得沈子瑜非常吵闹。
沈子瑜一愣,安燃冰冷的话语让他感到陌生,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至少对安燃来说。
他顿时紧张起来,连呼吸也变得谨慎:“孙总一直在找你……不过你放心,我跟她说你去外地见客户了,信号不好。”
见对面没什么反应,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学姐,这也瞒不了多久,你还是得快点回来。如果,”他压低声音,“如果不方便的话,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
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如果不是声线没变,他差点以为换了个人接听,“好。”他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到“滴”的一声,通话结束。
“艹,怎么回事?”他暗骂道,手机往桌上一扔,神情却越来越亢奋。别人的危机,于他正是生机。
灼热的太阳正散发着魅力,他今天有的忙咯。
沈子瑜的一通电话仿佛是找到迷宫出口的地图,立马刺激到安燃最深处的神经,她的身体终于开始转动,开始像设计好的程序一样运行。
她迅速退了酒店,前台为她定的出租车正等在门口,一个小时后,稳稳停在SJ大楼前。
看着那几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大字,她心中一阵悲凉。
如果一树的消失不是意外,如果他身边的人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只剩她身边的人。
太阳越来越烈,可她毫无知觉,平时爱出汗的身体这时也如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这几天积累的悔恨、怨愤、憎恶似潮水般翻涌,她快要吐了。
上到七楼,秘书小姐虚虚拦住安燃,微笑道:“安经理,您有预约吗?”
安燃疯狂压抑着内心不顾一切的冲动,她不能连累无辜的人,“他不在吗?”
他?秘书小姐嘴角浮起一丝了然,“顾总正和部门领导谈话,”她假装低头看日程表,“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半小时?安燃指尖抓挠着手心,她只觉得自己胸腔心脏的位置快要爆炸了,这栋楼里所有讨厌的人和事将全部灰飞烟灭。
多等一秒都不行。
秘书小姐发觉安燃神情越来越焦虑,不由问道:“安小姐?您怎么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要不,我进去先帮您问下顾总?”
安燃朝她道:“抱歉。”随后往外一绕,径直往面前的办公室走去。
门突然的开了,像是一张精美的渔网破了个洞,光线、空气、声音一涌而入。
三四双眼睛齐刷刷望去。
他们正谈论着一项并购案的细节,这个时候顾云添极其不喜欢被打扰,尤其这个人还是——
“安经理。”声音陆陆续续响起,似乎没有人对安燃的突然出现感到奇怪,这几个项目经理和领导眼神交流了会儿,都看出对方的犹豫和尴尬,“顾总,我们……”
顾云添隔空打断道:“你怎么来啦?”他已经换上了一副好脾气的表情,“好几天不见了,你看着瘦了点。”
簇拥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低了低头。
安燃怒视着他,他还笑,他竟然还笑!她真想冲上去把那张虚伪的表情撕下来踩在地上跺碎碾烂,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喊道:“是你干的吧?”
几个人倒吸了一口气,忙低声说:“顾总,我们先出去了。”说着不等顾云添回答,便快步离开,生怕再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
“我又干了些什么?”顾云添双手一摊,语气颇为无奈。
“别装了!”安燃厉声道,“林一树不见了!是你干的吧?”
顾云添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对面女孩的怒气像是要烧到他身上了,他往后退了退,脸上的笑容迅速淡去,像有开关键控制一样,松了松领带,随即说道:“这就是你跟上司说话的态度?”
安燃发了疯般扯着他的衣袖,失控地喊道:“是你干的吧!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证据呢?”顾云添一把撂开她,此刻,他也被带动了一点怒火,不耐烦道:“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蹬鼻子上脸。”
安燃大哭道:“不是你还有谁?”
“警察已经找遍了整个吴市,排除了他身边所有可疑的人,什么也没找到,”她说着,仿佛自己又从头经历了一遍,那些心碎,比上辈子的还要绝望。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树和她开的小玩笑。
泪水夺眶而出,散落如珍珠,她盯着顾云添,哽咽道:“我不相信这只是个意外。”
“所以,你觉得我最可疑?”顾云添双手抱胸,往后一仰,“既然如此,那警察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要狡辩……”
“因为你也觉得不可能是我,”顾云添居高临下,仿佛指点江山般,“你只是需要找个借口发泄而已,而我,曾经利用过你,无疑是最好的借口。”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幼稚得可笑,声调一高,表情恢复到以往的高傲,“你要知道,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易如反掌,”他顿了顿,强调道,“也包括你。”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随后他又轻蔑一笑,“什么林一树,一个……”他本想说“瞎子”,可顾忌到眼前的“疯子”,于是咽了下去,“也配我花心思?”
安燃死死盯着他,冷笑道:“是么?”此刻,她的理智稍稍回归,开始冷静下来,“可是人怎么可能事事顺利呢?您也不例外吧?毕竟SJ可是有两位顾总呢。”
“你最在意这个,对吧?”她俯身,仿佛恶魔低语,“你这个虚伪,自私,狂妄的混蛋,如果他有任何一点意外,如果我发现是你干的,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顾云添的怒火才慢半拍般开始上升,他恍若置身火炉,即使空调设置在十几度的低温制冷也毫无降温作用。
他翻了翻那份并购案文件,又合上,打开电脑,又关上,反反复复。
他将桌上的咖啡杯用力甩在地上,随后第二个、第三个……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