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啊?!”
朱兰瑛听到小院内发动机的轰鸣声,怒气冲天从里屋出来。
“妈,是我…”
没等赵天柱往下说,朱兰瑛就开骂了。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几个月不回家,一回来就弄个‘乌龟壳’轰轰地到处摆阔!”
“挣了点钱就不能闷声闷气点?”
“非要让全村里人都知道你多么有钱,然后在你爸身后指指戳戳!”
要是换成平常,赵天柱一定会气哼哼地辩驳上几句。
要是没有大姐这事,他一定也是悄悄地开进村。
哪里会搞成‘鬼子进村’模式。
“妈,我有急事找您。”
赵天柱关闭引擎,下车来便大声嚷嚷。
“什么事啊孩子。”
“你…你出啥事情了,可别吓着妈!”
见大儿子神色不对劲,朱兰瑛也慌张起来。
“不是我,是我大姐有事…咱进去说。”
赵天柱拽着母亲进了堂屋。
“天娟出什么事了?”
朱兰瑛听罢更是脸色大变,手都颤抖起来。
说女孩子出事,一定轻不了。
赵天柱见状也觉得这样不妥,连忙安慰。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她今天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她,我…我刚才是急了点。”
说着,他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来糊弄母亲。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吓惊道怪的欠揍啊。”
朱兰瑛举起拳头,象征性地捶了儿子肩头两下。
“不过,说起你大姐…也是…”
朱兰瑛欲言又止,神色稍微露出一丝不安。
“妈你就说吧,大姐最近怎么了?”
赵天柱扶着母亲坐在椅子上,急切询问。
“说起来应该是去年底的事了。”
朱兰瑛对赵天柱慢慢讲述他不为所知的事。
“……”
原来,赵天娟在半年前谈了一个对象。
男的今年二十六岁,比天娟大四岁,叫郑大均。
他是超市所在公司派下来的采购经理。
人长得挺精神的,据说还是位大学生,是他主动追求赵天娟。
赵天娟当然非常满意啰。
一来二去,两人就同居了,而且还准备自主创业。
他们看中了一家经营不善的超市,通过谈判接了盘。
赵大均说他手上只有四十几万,钱不够。
赵天娟积极帮着筹措。
她除了向朋友借了八万,还跑回家里来向母亲求助。
大闺女今年二十二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自主创业,这是件好事啊。
朱兰瑛二话没说,将家里的所有积蓄,也就是赵天柱上交来的‘业务抽成’取出来。
她又去镇公所那里临时贷了点,凑成十万块钱交给大女儿。
“那她们开的超市在哪,叫什么名字?”
赵天柱问。
“哎哟,这个妈哪里会知道,但天雷应该清楚,他去过几次,还帮忙搬货。”
“天雷人呢?”
“他和你爸,还有小菊三人雇了一辆拖拉机,拉着二十几只鸡,还有两千来斤大米苞谷、瓜果蔬菜啥等,上县城农贸市场卖货去了。”
朱兰瑛回答道。
糟糕,他们身上都没有手机。
正当赵天柱心急如焚,准备开车回县城寻找之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嗯…怎么院门都不关…还有辆车…是谁来了。”
咳嗽沙哑的是父亲。
“这还用问嘛,肯定是大哥回来了。”
欢天喜地的是天雷。
“啊…是大哥回来了嘻嘻…”
赵天菊是一个冲进小院里。
“爸,小雷小菊,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天柱闻声从里屋出来,强装欢笑。
“那是当然,我们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大清早就有许多二道贩子前来采购,可好卖了。”
“今天腊月二十三,还有七天就过年了。”
“……”
一家人七嘴八舌聊着可开心啦。
“大哥,你是越来越阔气了,居然开着小轿车回家过年。”
赵天雷摸着亮闪闪的后视镜,羡慕道。
“有啥好阔气的,还不都是老板的车,借他开回家来显摆几天,过个瘾。”
赵德超点燃旱烟抽了起来。
口吻上还是多少有点不满意。
老实巴交的人,最看不惯显摆浪费之风。
柜子上放着赵天柱上次国庆节,买回来送给他的三条红河香烟和两瓶好酒。
可他都舍不得,还是旱烟苞谷酒老样。
“这样天雷,一会吃完饭,大哥开车带你出去兜个风,怎么样?”
赵天柱并没有理会父亲嘴脸。
他满脑子是急着找到大姐。
“太好了,嘻嘻。”
赵天雷开心坏了。
半年不见,他长高不少。
十五岁的少年正在发育状态,萌生虚荣心。
“大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天菊听罢也想去。
这种高级小轿车,她只看到过,却从来没乘坐过。
“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去凑热闹!”
赵德超断喝阻止。
刚才进村,有几个村妇在其身后说三道四,像是在说天柱狂妄自大。
当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现在知道了,就是这辆轿车惹的祸。
“爸,你就偏心。”
赵天菊不高兴了,撅着小嘴眼泪汪汪地嘟囔。
“小妹别生气,大哥是带小雷不是兜风,是到县城里办点事。”
“这样,我带你到村口外面点,然后你下车自己走回来。”
赵天柱岂能不知小妹的心愿,他当起了和事佬。
见大儿子都这么说了,赵德超也不好当场反驳,气哼哼回厨房间去了。
“好…谢谢大哥。”
赵天菊一下子破涕为笑。
兄弟姐妹仨在堂屋里聊着。
“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我做了酸辣鱼,还妙了回锅肉,让你们仨吃个够。”
朱兰瑛伸出头来吆喝道。
“哦…还是大哥回家来有面子,今天是有鱼又有肉。”
赵天雷高兴地嚷嚷。
“瞎说什么!你大哥回来有个屁的面子,尽给自己的爹妈难看,脸皮面子早都丢没了。”
朱兰瑛刚听老伴说起村口有人议论的事,同样在生赵天柱的闷气。
老大这个败家玩意儿,屡教不改。
每次回家来都要招摇过村,不可一世的显富摆阔,遭人忌恨。
赵天柱只能闷声不响。
天雷天菊则对着厨房方位,扮鬼脸伸舌头抗议。
以此来申援大哥的英雄壮举。
……
西山镇南郊,有一大片当地农民自建的别墅小院。
在春夏和初秋季节,这里风景如画,是外地自驾游的饭馆客栈。
寒冬腊月间,尤其是临近春节,这里铁门紧锁,早已是空无一人。
A区03号别墅的一楼,大白天还亮着灯。
“娟子,曾老大说了,今天不把三十万块钱凑齐,就把你和我都卖到缅甸,当牛做马!”
坐在沙发上的郑大均苦着脸说道。
听口音是个外地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牛高马大,油头粉面,打扮很时尚。
在他身旁站着两个精壮汉子。
不知是他的同伙,还是他口中那个曾老大的打手。
坐在郑大均对面,是数日没合上眼的赵天娟。
只是她脸色憔悴,双目满是悔恨与绝望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