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廊病榻众人焦,饭铺筹钱爱意昭。
数币思亲心内念,唯期李秀病魔消。
在医院那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幽深走廊尽头,病房门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何医生神色凝重,目光严肃地扫视着李秀的亲人们,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诸位,目前务必悉心照看好李秀。在这期间,一旦出现任何细微的状况,无论事情大小,都容不得丝毫耽搁,务必即刻通知我们。我们这就去全面整理分析刚才的检查数据,从各个角度深入研究,力求制定出更为周全、精准的治疗方案,很快便会返回。”言毕,他果断地带领团队成员快步离去,步伐匆匆却稳健有力,每一步都彰显着医者的担当与风范。
张山默默点头,眼神中满是忧虑与坚定。他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李秀的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坐下,仿佛生怕惊扰到病床上脆弱的妻子。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李秀身上,犹如铆钉一般,分毫不敢挪开,仿佛只要稍有疏忽,李秀就会被那无情的病魔再次狠狠夺走。他紧紧握住李秀的手,那曾经温暖而有力,给予他无数安慰与支持的手,此刻却透着丝丝凉意,仿佛寒冬的冰雪,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心,让他的心愈发揪紧。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掌心贴得更紧,试图凭借自己掌心的温度,为李秀传递源源不断的力量,仿佛要将自己全身的精气神,通过这紧紧相握的双手,毫无保留地注入她的体内。
就在这时,四个孩子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仿佛是在演奏一曲焦虑的乐章。福宝脸上泛起一抹羞涩,赶忙伸手捂住肚子,眼神中透着一丝窘迫。禄宝则可怜兮兮地望着大人们,眼神里满是无助与渴望,那模样仿佛一只饥饿的小猫。暖晴懂事地看了看哥哥弟弟,轻声说道:“哥哥弟弟们是不是饿坏啦?再等会儿,等大人们忙完了,自然就会带我们去吃饭啦。”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颤抖,尽管努力保持镇定,可内心的担忧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阳宝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两颗清澈的黑宝石,里面蓄满了懵懂与期盼,奶声奶气地说:“我想吃妈妈做的饭,妈妈快点好起来吧,我要妈妈。”那稚嫩的童声,如同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地射进了每一个大人的心坎里,让大家的心都为之一颤。
姑姑张悦和林母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满是心疼与无奈。林母轻声细语地说道:“孩子们别发愁,奶奶和姑姑这就带你们去买点吃的,也给大家带些回来。”说罢,她轻轻地牵起阳宝的手,那双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温暖而有力。姑姑张悦则一手拉着福宝,一手拉着禄宝,带着暖晴,一行人朝着医院外走去。
八十年代的医院外,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饭铺里,伙计们扯着嗓子大声招揽客人,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仿佛是一首独特的市井之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诱惑着人们的味蕾。姑姑张悦和林母带着孩子们来到一家常光顾的小饭铺。店内,几张木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虽然桌面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有些斑驳,但却擦拭得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几幅略显陈旧的画,画中的山水花鸟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走进饭铺,姑姑张悦和林母带着孩子们找了个空位坐下,包了饭菜。不一会儿,老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是几碗朴实的青菜面,面条上还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阳宝看着面前的面条,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可小手却有些笨拙,怎么也夹不起面条。他着急地看着姑姑,奶声奶气地说:“姑姑,我夹不起来。”姑姑张悦微笑着接过筷子,细心地帮阳宝把面条夹断,还把荷包蛋分成小块,温柔地说:“阳宝别急,慢慢吃。”阳宝这才开心地吃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好吃,好吃。”
福宝和禄宝也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像是饿了很久的小老虎。禄宝吃得太急,不小心被面条烫到了嘴,“哎呀”叫了一声,可还是舍不得放下筷子,一边吹气一边继续吃。暖晴则要文静许多,她轻轻地吹着热气,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还不忘叮嘱两个弟弟:“慢点吃,别噎着。”
林母看着孩子们吃饭,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不时地说:“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她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孩子们,眼神里满是关爱。姑姑张悦也吃得不多,她心里还惦记着病房里的亲人们,时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想着要尽快把饭菜带回去。
孩子们虽然吃得很开心,但偶尔也会停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福宝抬起头,看着姑姑问道:“姑姑,妈妈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呀?”姑姑张悦心里一酸,强忍着泪水说:“等妈妈病好了,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啦,阳宝要乖乖吃饭,这样妈妈看到了也会开心的。”福宝懂事地点点头,又低头吃起饭来。
吃完饭后,孩子们似乎精神了一些。姑姑张悦走到柜台前,她轻轻从兜里掏出一个碎花布包,那布包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角都微微磨损,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叠放着几张皱巴巴的角票和零散的分币,有一角两角的纸币,还有一分两分的硬币和纸币。这些钱承载着生活的琐碎与艰辛,每一张每一枚都饱含着岁月的痕迹。她略带几分拘谨地对老板说道:“师傅,一共多少钱?”老板笑着回答:“一共两块五毛钱。”
姑姑张悦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开始仔细地数钱。她先数出了二十张一角纸币,纸币的边缘因为反复折叠,已经变得毛糙不堪,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所经历的无数次交易。接着,她又数出了五张两角纸币,每一张都带着岁月的褶皱。然后,她开始数起分币,先仔细地数出了三十个一分硬币,那硬币在她手中碰撞,发出清脆而又略显单薄的声响,随后又数出了十个两分硬币。这些硬币和纸币在她手中被反复摩挲,仿佛每一个都承载着家庭的责任与生活的不易。好不容易凑齐了两块五毛钱,她小心翼翼地递给老板。老板接过钱,认真地数了数,一个一个地确认金额,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匣子,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热情地招呼道:“慢走啊,几位!”
姑姑张悦动作轻柔而又细致地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小心翼翼地装进那泛着银色光泽的铝制饭盒里。一旁的林母也全神贯注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她不时地整理一下饭盒边缘,确保每一份饭菜都能被完美地收纳其中。
两个大人忙碌完后,轻轻地盖上了饭盒盖子,然后招呼着孩子们一起出发。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在她们身后,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一行人脚步匆匆,沿着街道快步前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路上,姑姑张悦时不时地叮嘱孩子们走慢点,别摔着;林母则紧紧地抱着装满饭菜的袋子,生怕有什么闪失。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医院门口。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大家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正在病床上等待的亲人。
回到医院,姑姑和林母把饭菜分给众人。张山机械地接过饭盒,眼神依旧停留在李秀身上,随手将饭盒放在一旁,毫无食欲。他的心思完全被李秀的病情占据,满心满眼都是病床上的妻子,根本无心吃饭。李秀的父母亦是如此,他们机械地接过饭盒,目光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始终停留在病房内的女儿身上,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李娟看着他们,心中满是不忍,轻声劝道:“爸妈,张山,你们多少吃点,只有自己身体好了,才有足够的精力更好地照顾秀儿啊。”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王国庆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大家都别太着急,医生肯定有办法。咱们得相信医生,也要保持好自己的状态。”
在众人的劝说下,张山和李秀的父母这才缓缓拿起饭盒,勉强吃了几口。饭菜本是家常口味,若是在平常,或许能让人食欲大开,可此刻在大家嘴里,却味同嚼蜡,毫无滋味。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李秀的病情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那沉重的压力仿佛要将他们的心都碾碎。
在那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李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洁白如雪的被子,整个人显得无比脆弱和渺小。她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就像是一朵失去了生命力、即将凋零的花朵一般,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站在床边的张山,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李秀。他那双深邃而又充满深情的眼眸中,此刻正流露出无尽的期盼和担忧。他紧紧地握着李秀的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念叨着:“秀儿啊,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呀!咱们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呢,孩子们更是天天盼着妈妈能早点回家抱抱他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整个房间里只有张山低低的呢喃声和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仿佛变得格外漫长,犹如一把迟钝的刀子,缓慢而又无情地在人们的心头上轻轻地划动着,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