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朱竹并没有太关注,因为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身体很好,有周叔在,定期给她把脉,她就没有再担心过会像上一世一样。
过好每一天的日子,上一世那些痛苦的过往,她很少去想,眼前的幸福生活才是她要把握的。
要不是姜山出事,她都想不起来。
她努力回想,姜山临走之前的蛛丝马迹。
现在仔细回想,好像有一点不同,又好像没有,她自己也拿不准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又是一个新的黎明,朱竹脑子里乱哄哄的,这一夜就迷糊了一小觉。
儿子要醒了,她继续装睡。
九九起来揉着眼睛坐了一会,还迷糊着呢,对了,他和海军哥哥在这屋睡的,陪着妈妈。
看了眼表,还早着呢,让哥哥再睡一会。
九九悄摸的一点动静都不出,下炕穿鞋,轻轻的开门,出去尿尿去。
等到儿子回屋喊海军的时候,朱竹假装醒了。
九九笑得很不好意思,“妈妈,我不想吵醒你的。”
海军揉着眼睛,“婶,还早着呢,再睡一觉,我们打早饭回来。”
朱竹伸了个懒腰,一开口嗓子是哑的,夜里她又没忍住偷偷哭了。
“咳咳,我也该醒了,你俩想吃啥就打啥。”
九九每天早上例行一问,她要装的毫不在意。
“妈妈,爸爸今天会打电话回来吗?”
儿子大了不好糊弄了,朱竹都不敢躲避儿子的眼睛,母子两人对视着。
“够呛,医院打电话不方便。”
“哎,咱这也有医院啊。妈妈,你去问问爸爸回咱这医院治伤不行吗?”
九九说完,眼睛里满是希冀。
朱竹回望着儿子的眼睛,“行,我问问。”
海军比九九大几岁,婶婶说的那么肯定,叔只是受伤了,他能看出来婶还是很担心。
别看九九在婶面前,装着挺想得开,背后没少跟他叨叨。
果然,九九出了家门就问上了。
“哥,你说妈不会骗我的吧?爸爸不会出事的对吧?”
“婶不骗人,你别瞎猜,要是出事也瞒不住,就是受伤了。”
“那怎么不打电话啊,医院也能打电话的!”
海军拍着胸脯保证,“你不信拉倒,反正我信婶说的。要是出事了,有啥好瞒着的,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吗?”
九九大叹气,“嗯,你说的对。”
挠挠脑袋,他也不知道咋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他没敢跟妈妈说,爸爸离开之前跟他谈过话。
“哥,爸……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九九不知道怎么说了,爸爸每次出差之前都会嘱咐他,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说了太多,以前都没说过的话。
说让他和妈妈开心快乐的生活,不要管别人,只要自己开心快乐就行,要自私的活着。
九九出操的时候走神了,这种情况很少。
负责今日带队的同志,并没有说什么,团长出事了,大家都知道。
兄弟们偷着在被窝里哭天抹泪的,他都不敢和九九对视,就怕九九问他,他不知道怎么撒谎。
从食堂打了饭出来,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九九嘟囔了一句,“没看到王爷爷啊。”
孩子们出操的时候,也是王老的早练时间,多数时候都能在食堂碰上。
王老最近都不去锻炼了,吃饭的时候也改了。
姜山排除万难,一意孤行,舍生赴死,王老是不同意的,可不同意并不能阻挡姜山的脚步。
?
这一夜无眠的不光是朱竹,冯凯先是跟谢芳吵了一架,不对,应该说是他找茬发了一通无名火。
谢芳那暴脾气也忍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她知道男人心里窝着火,不跟他一般计较。
可男人明明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不睡觉她就受不了,眼看天又亮了。
半夜,睡不着的冯凯趴在炕桌上唰唰的写了好几张纸,盯着这几页纸到天明。
看着对面同样憔悴的媳妇,冯凯想着是让媳妇给嫂子,还是他直接去跟嫂子说合适。
他不敢面对嫂子,他都躲好几天了。
跟他同样纠结的还有杨涛,他的手里有姜山临行前留给娘俩的信。
杨云看着信,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还不敢大声。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啥时候给你的信啊?”
杨涛半眯着眼睛,“你别问了。”
他没心情跟媳妇细说。
杨云恨恨的,“你不让我问也行,那你去跟竹子说,我不问,让竹子问你。”
杨涛沉默着,他还没想好,这个时间点交出去这封信是否合适。
气的杨云起身,给了男人肩膀两下子,泄泄火。
杨涛没躲,想要把信收起来,杨云眼疾手快的抓着信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去了隔壁。
隔壁院子里,孩子们走了,朱竹就和周叔一人一个马扎,坐这发呆,也不说话啥也不干。
夏末的清晨有丝丝的凉意,山里更凉。
杨云哐当一声推开大门,用劲过猛,动静不小,她也顾不上。
迈着大步走到竹子跟前,把信塞到竹子瘦子,拉着人就往屋里去。
“你进屋去看。”
这时杨涛也过来了,给就给了吧。
朱竹微皱着眉头,看着信封上的人名和字迹,信封上还画了简笔画的竹子。
杨云没跟着进去,在外头院子里等着。
屋里的朱竹展开信,已是泪眼模糊,第一句话就戳人心窝子。
媳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证明我自大了,我错了,我食言了,不能陪着你和儿子走完后面的人生了。
……
后面的信里是姜山给媳妇和儿子的安排,他已经安排好了,媳妇调去省城的学校教书,娘俩去省城生活。
住在东福村的房子里,兄弟们在,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让儿子继续跟着兄弟们练,儿子喜欢的,从小就练的本事别丢下了,有这身本事在,他就放心了。
有钱了,将来想去哪儿生活就去哪儿生活。
第二件事,就是跟老家的关系,他不在了,就跟老家彻底断了。
不需要再跟老家联系,彻底断了关系。
姜山不想因为自己的血缘,给媳妇和儿子带来一点伤害。
老家人要是知道媳妇买卖干大了,更是紧粘着不会放弃的。
媳妇娘家,他的建议是也不需要走的太近,像现在这样就挺好。
第三件事,是儿子。
姜山先向媳妇承认是自己的失误,对儿子的教育他遗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对老家人的割舍,儿子也不回去,就偶尔给家里写一封信。
两口子不说老家的好也不说老家的坏,采取的是不关痛痒无视的态度。
“媳妇,这还不够,要是将来咱俩都走了,怕是儿子不会拒绝老家的人,儿子本性善良……”
看到这朱竹已经不能自已了……
杨云听着屋里压抑的哭声,眼泪哗哗的流。
周叔默默地擦泪,杨涛也红了眼眶。
屋里,朱竹索性痛快的哭了一场,哭得差不多擦干眼泪。
信的结尾,让她哭笑不得。
为自己而活,男人让她开心就找个男人。
不要被世俗眼光束缚,痛痛快快的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开心怎么来。
大山对媳妇和儿子的期许就是痛快开心的活着,想干啥就干,想吃啥就吃,人生苦短。
还说他会在天上看着娘俩,保佑他们,让他们不要太难过,来生他们还是一家人。
朱竹擦干眼泪,把信叠好藏个地方,看了眼表,儿子回来之前,她有话问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