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思笑而不语。
花柒默默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
“在你身上刺一刀，是不是淌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这话，温凡也说过。
傅九思唇角的笑意收起，试探着问，“如果你跟温岚调换身份，回头看你走过的人生路，会不会恨命运不公？”
花柒失笑，“干嘛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
“谁也不可能替代别人的人生。”
“说起温岚，”她微微叹口气，“总觉得惋惜。”
“初见她时，是在医院。”
“那个时候，我有情绪，看她还觉得挺不顺眼的。”
“可她到云湘老家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莫名觉得很亲切。”
“那种感觉……啧，没法形容。”
“今天见识到万家这些丑陋的嘴脸，我心里竟隐隐地有些愧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替我挡下劫难，可我却阻止不了。”
傅九思牵起她的手，与她手指相扣，“就当她在还债吧。”
“说什么呢？”花柒抬起胳膊肘捅他，“她又没做错什么。”
“对不起我的人是万诺，要偿债也是他来偿。”
傅九思沉默地看着她，忧心将来知道身世之后，她又要经历怎样的心理磨难？
她扭头看一眼温岚，“我们刚刚那么做，是不是太不给温岚面子了？”
傅九思满不在乎，“万家水深，刚才的场面，对于她嫁进万家来说，只是开胃小菜。”
花柒眼睫微瞠，“温岚跟万诺不是青梅竹马吗？”
“她不知道万家内宅糟烂成这样吗？”
傅九思微微耸肩，“知道个大概吧。”
花柒诧异地睁大眼睛，“那她为什么还要跟万诺结婚？”
“万盛集团，现在的实力远不如茂谷集团。”
“万诺的身份，私生子的私生子，完全配不上温岚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啊！”
傅九思默了默，缓缓开口，“这就是爱吧。”
花柒：“……”
步入酒店宴会厅。
婚庆团队里的司仪上前，面带微笑问，“请问二位是新郎的什么人？”
“小叔，婶婶，”花柒说着，环顾奢华的宴会大厅。
“二位这边请，”司仪抬手，请他们往主桌旁边那桌走。
傅九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牵着她径直走到主桌，一屁股坐到主位。
花柒忍不住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砸场子来了。”
“那不然呢？”傅九思眉梢微挑，坏笑着说，“还能拿着红包，真心送祝福？”
花柒端起面前的香槟，跟他碰一下，“跟你一比，我想听前任喊声‘婶婶’，真的太小儿科了。”
傅九思握住她的手腕。
她手里的水晶高脚杯微晃，杯中的香槟跟着晃动，泛起涟漪。
花柒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问。
花柒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审视着他眸中的神色，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仿佛要将他内心的秘密全部挖掘出来。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许久。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双唇轻抿，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傅九思轻笑，宠溺的眼神染上几分无奈。
他抬手，食指轻轻点一下她挺翘的鼻尖。
“你这丫头，又在心里合计什么？”
花柒端起酒杯浅浅抿一口香槟，微凉的液体在舌尖流转，气泡如精灵般跳跃，带来微微的刺激感。
她轻闭双眸，感受着细腻的口感和悠长的余韵。
待醉人的滋味散去，她坦言，“你城府太深了，我看不透，不敢上你的贼船。”
傅九思低眉浅笑，低沉性感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来。
低低沉沉的笑声，犹如醇厚的大提琴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不羁，几分慵懒，勾人心魄。
周围的人都被这富有磁性的笑声吸引，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他。
而他却仿若未觉，沉浸在二人的世界里，眸中的温柔深情越发肆意张扬。
“花律师，你是不是休假太久，忘记自己的职业了？”
“人心不可靠，合同才有效。”
“你亲自拟一份协议，有什么条件全部写进协议中。”
“这样，你能踏踏实实地收下那31%的股份吗？”
花柒默了默，摇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底下，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把巨额财富拱手让人。”
“我喜欢钱，但也没那么贪心。”
“而且，我从没想过要搞垮万盛集团。”
“我找你，就是贪图‘小叔’这个身份，想在万诺面前出口气。”
“这口气，你今晚给我争回来了。”
“作为回报，我也帮你一次。”
“咱俩签一个法律服务合同，我帮你拿到那31%股份，你给我1%的佣金。”
“我要现金，4000万，不跟万盛集团的股份沾边。”
“成交！”傅九思跟她碰杯，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虽然神色没有太大起伏，心里已经狂喜沸腾！
花柒仰头干了这杯香槟，缓缓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傅九思跟着起身。
“不用，”花柒很霸气地按住他的肩膀，“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拟合同内容，别打扰我。”
在傅九思的注视下，她踩着高跟鞋，款步婀娜地走出宴会厅。
酒店旁边的草地是28日的婚礼现场，婚礼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着布置场地。
她闲庭信步地走到草地上，感受着脚下的柔软。
走到秋千旁，她弯腰坐下来，在夜风中轻轻荡着，拨通徒弟的电话。
电话里，她给小o简要交代条款要点，吩咐他明天中午之前拟一份合同出来。
挂断电话，一抬头，撞上一张丧气的脸。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满是幽怨心疼。
花柒微怔，随即笑了，“新郎官，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
“啪！”
精致的水晶杯在他掌心碎掉。
金黄的液体混合他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
看到他这样伤害自己，花柒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跟看到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被自己这淡漠的心境惊讶到了。
三个月前，她每时每刻都在苦恼怎么放下他。
不过三个月而已，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万诺目光染着锥心之痛，眉头紧皱，“柒柒，刚刚你跟小o说的，我都听到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作贱自己，好不好？”
“不要为了报复我，跟那个男人领证。”
“我求你了。”
花柒红唇微弯，笑得释然。
“万诺，你以前的理智果断哪去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下头。”
“温岚是真心喜欢你，不要辜负她。”
她起身，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万诺突然拥她入怀，死死抱紧。
他伏在她肩膀，哽咽着呢喃，“柒柒，我后悔了。”
“我的心好痛。”
“我该怎么办，求你告诉我，好吗？”
这时，傅九思从宴会厅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