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对，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静谧得没有丝毫声响。
梅花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情绪激动的百里言卿，像一幅画定格了，脸上只留下了难以捉摸的表情。
梅花瞳孔微微向上转动，略微思考了一遍自己方才的回答，心里不禁纳闷：没什么问题啊。
她都如此离经叛道，答应考虑徒弟的情感告白了，怎么“挑起事端”的百里言卿，看起来比她更受冲击呢？
几息之后，百里言卿终于动了动嘴唇，声音干硬，“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将梅花陈述句，变成了他的疑问句。
“没错。”梅花颔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随后，她又详细解释道：“我的元神和灵力都只修复了大半，虽说心智和身体都已趋近于从前的状态，但仍旧无法保证能安全地打开识海。”
“我不想冒着记忆错乱或丢失的风险，因为我觉得过去的每一段记忆，对我来说，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所以，我最终决定，等元神补全后再打开识海。这样更为稳妥。”
自然而然地，百里言卿的第一个问题，引出了更为复杂的第二个。
他抓住重点，不解地问：“可你若不打开识海，没有曾经的记忆，又怎么会还记得我？而且行为举止竟还和以前一样？”
梅花接过话来，言简意赅地概括道：“元思担心我在这种状态下，自我认知不清，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便向我说明了情况。还让我看了他的一些记忆，好帮助我理解。”
“总之，你放心。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大致还是知晓的。”
百里言卿自诩脑子有几分可用，可如今，即便对话已进行到这个地步，他竟仍和方才一样，实在分不清自己此时是该感到欢喜，还是该感到失落。
梅花答应考虑他的感情，这本是意外之喜，远超他的预期。按说，他该欢呼雀跃才是。
可他没想到，梅花答应他的前提，竟然是她并没有完全的恢复记忆。
也就是说，梅花此刻既记不清对北帝那份炽热的喜欢，也想不起与北帝之间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那你要是恢复了全部的记忆之后，现在说的话，还能算数吗？”心底的担忧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百里言卿不禁暗自一怔。原来这份忐忑不安的心情，就叫做患得患失。
面对这个问题，梅花同样始料未及。
她抬眸，望向满脸期许的百里言卿，刹那间，心底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只觉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让人难以作答。
正当她刚要斟酌着开口时，元思的身影却冷不丁出现在两人身旁。
“在说什么呢？”
百里言卿生怕梅花如实回答，忙不迭抢在她开口前，轻咳一声，随口敷衍道：“没什么。”
没想到，他这一出声，立即就引来了元思劈头盖脸的一顿痛批：“你到底滚去哪里了？还知道找回来呢？”
“梅花失踪才刚找到多久？你就又接着搞失踪？能不能省点心？”
“你是不是连一只邪祟都斗不过？有没有长进？”
冷嘲热讽的言辞之中，还不时夹杂着不屑的冷哼。
“呵，也是，我后来也捋清楚了，把你带走的是你那只母狐狸姘头，用脚指头想象也知道，你肯定又着了她的道，对不对？ ”
元思斥责的话如刀光剑影般倾泻而下，前面几句话，百里言卿还没什么反应，沉默地低着头挨训。
可当他听到“姘头”二字的时候，连忙伸手去捂元思的嘴巴，同时，余光匆匆扫向梅花，结巴道：“不是姘、姘头，我没有，你胡说！”
元思“啪”的一声拍到百里言卿的手上，斜睨他一眼，最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师尊有多惦记你？”
还师尊呢？这师尊怕是当不成了，徒弟都不想认了。梅花暗自腹诽。
她注意到百里言卿的目光投了过来，于是冲他宽慰地笑了笑。
“别看他这样，在我身体尚未恢复的那段时间，一直是元思在四处寻找你。他也很惦记你。”
百里言卿又转头看向元思，元思冷哼一声，撇开眼睛。
虽然极不情愿提及先前发生的事，但百里言卿若想解释自己为何消失这么久，就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事实。
“我……我意外被上官筠吸进灵戒里了，那个灵戒有摄人心魂的作用。没想到，我在里面睡了将近两个月，一醒过来，就立刻来找你们了。”
百里言卿有意简短叙述，没料到这般模糊的讲述，反倒像是印证了元思说他容易上当受骗的话。
想到这儿，百里言卿自觉丢脸，耳根瞬间红了。
偏偏旁边的梅花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还嘟囔了一句，“难怪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掉到异空间里去了。”
百里言卿才刚向梅花吐露真心，满心想着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哪里愿意在梅花的面前讨论此事，于是急忙岔开话题。“你们呢？不是回了九重天，怎么来到了这里？”
梅花和元思对视了一眼。
在元思的示意下，梅花开口解释道：“其实一个月前，我的身体样貌基本复原后，元神修复的进度就突然停滞了。我想着可能是九重天的自然屏障影响了修复进度，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凡间。”
她话语顿了顿，“至于为什么到了这里，也是为了找你。”
“找我？”百里言卿属实没想到，这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了自己身上。
梅花点头。“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们就想着跟踪几个邪祟，看能不能获悉有你的下落，后来就跟到了这里。”
元思突兀地开口，终结了两人的对话。“如今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看向百里言卿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已经在凡间待了一个月了。但是梅花的元神和在九重天时一样，没有丝毫的修复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