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即便是您，也不行
天柱，自九重天中央殿中贯穿而过，直抵浩瀚苍穹，被殿外十八根玉柱环绕于正中央。
它所蕴含的法则之力，是整个天地秩序的核心象征所在。
自天地初分起，它便屹立其中，支撑起整座九重天。长久以来，早已与九重天的景致相融一体。
梅花上一次留意到天柱，还是在千年之前，君莫如诞生的那一日。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朝一日听闻有人妄图撼动天柱。
白昭那仿若陷入癫狂的癔语，如同一道惊雷在梅花的脑中轰响，令她大受震撼。
这是她听过最狂妄、冲击力最强的言论。
与此同时，一直萦绕在梅花心间的那份违和感，却愈发浓重。
在她的认知里，筹谋者自爆计谋，通常基于两种可能：一种计谋实施无望；另外一种则是计谋已然大功告成，无需再隐瞒。
此刻，梅花实在无法理解，白昭究竟从何而来的自信，竟敢在北帝面前，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目的。
“自毁禁术？”湛星神觉敏锐，很快根据白昭的身体状况，以及咒文呈现出的异样，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你在以自身为祭，燃烧神魂，来喂养法阵？”
“没错。”白昭神色坦然，应得干脆。“不过，仅凭我的神魂远远不够，故而，这数万年间，我又不断吸纳了千万人魂，来喂饱它。”
这般令人发指的恶行，竟被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梅花听闻，心中激愤，双手死死握紧成拳，寒声质问：“那些像于沟村村民一样被你残害的人，他们的人魂都被你拿去喂养邪阵了？那他们岂不是再无轮回？”
白昭凝视着梅花片刻，忽然嗤笑一声，眼底浮起讥诮。“你说什么村子？我怎么可能会记得。但你要说低贱的人魂，那不是随处可见吗？”
“你！”梅花怒不可遏，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却被湛星长臂一伸，重新拉回身后。
这一细微举动，令原本紧盯着梅花的白昭，目光再度落回湛星身上。
“北帝，您看。”白昭语调轻快，一边说着，一边将衣袍扯得更开些，如同展示战利品一样，把血灵阵呈现在湛星眼前。
“这法阵凝聚了万人怨念，已然成型。现今，只要我神魂一灭，阵法便会启动。”
仿佛是为了响应白昭的话语，他身上的咒文陡然间似有了生命，如心脏般有节奏地起伏涨缩。
梅花感受到周围的雾气也以同样频率跳动，顿时明白了，他们此刻身处的血煞阵，也是为了滋养血灵阵而设立的。
白昭略作停顿，直勾勾地望着湛星，逐字逐句地追问：“您说，我是不是您此次下凡要找的那个人？”
“是与不是，你都不会再有机会踏出这里半步。”湛星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灵力已然奔涌而出。
刹那间，周遭气流方向骤变，狂风乱舞。
一圈白色光幕光芒大盛，紧贴血煞阵边缘，拔地而起，转瞬间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堡垒，将法阵严严实实地围堵起来。
面对湛星这般铜墙铁壁般的严防死守，白昭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就在方才，他还口出狂言，扬言要摧毁天柱，可此刻却姿态恭顺，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挣扎之意。
“您怎么会觉得，我会愚蠢到不自量力，妄图跟您正面对抗呢？”
白昭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轻松，语气却一沉。“其实，早在血灵阵尚未成型之前，我便已锁定了天柱。血灵阵成型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的计划大功告成。您阻止不了我了。”
这石破天惊的宣告，让梅花心下一窒，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不可能，你根本没有机会……”
话说一半，又戛然而止。
先前的那份违和感，此刻终于具象化了。
历经数次交手，她深知白昭这人性格虽阴晴不定，行事却极为谨慎。
细究起来，他的确不像是会贸然将未完成之事提前暴露的人。
难不成，真如他所言，事情已成定局了？
一旁的湛星，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久久无法舒展。
白昭睨着两人皆是神色凝重，半信半疑的模样，忽地低笑一声。“怎么会没有机会呢？”
“一千年前，你们以为，我为何要陪着薛辄止发动一场注定要失败的叛乱？”
此话一出，梅花身形猛地一震，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白昭自问自答道：“我对他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将血灵阵的阵印留存在天柱之上，以此锁定天柱。关于在这一点，他只要进了北天门就能做到。”
白昭微微仰头，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所以严格来说，薛辄止只能算是我们计划中的第一步罢了。”
“至于这第二步，由我来接手。”
“而我一直迟迟不动手，一方面是没能除掉元思，心有不甘；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有意想要邀请您，与我一同完成这个盛举。”
“举”字的话音尚在嘴边，白昭便猝然感到一股狂暴的灵力，从正面轰然袭来。
周遭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在这股简单粗暴的灵力压制之下，他心头一跳，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凝滞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之间，湛星衣角带风，闪现在了白昭的眼前，同时两根手指抵上了他的眉心。
随即，一股灵力风暴顺着湛星的指尖，霸道地侵入他的身体。
灵力所到之处，他的筋脉似有滚烫的热油流过，全身都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白昭察觉到湛星的意图，咧开嘴角。“您想要解开法阵？好啊，那就来试一试。”
“索性直接杀了我，就此毁了天柱，也不错！”他非但没有后撤，反而猛地伸手抓紧了湛星的手臂。
任由那股灵力在他体内冲撞。
外来的灵力刺激，很快引发了血灵阵的反应。
那些原本蛰伏的符文，恰似被惊扰的毒蛇，霎时苏醒，快速游动起来。
眨眼间，便将白昭仅剩的半张正常脸庞完全覆盖。
梅花站在两人一丈开外，能更直观地看到白昭身上数道流光飞速游走，他血脉贲张，仿佛下一秒便要爆裂。
想起白昭曾说，他神魂一旦覆灭，阵法就会启动。情况危急，她急忙出声提醒道：“北帝。”
与此同时，湛星也察觉到异样，一股诡异的黑色气流，顺着他外放的灵力悄然缠了上来 。
他神色微变，迅速收回灵力，身形一闪，向后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到这一幕，白昭眼梢上挑，悠悠开口：“人各有所长，我是不是早就说过，这世间能破除我法阵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戏谑一笑。“即便是您，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