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南。
会议室内。
坐在会议室上首的位置。
听到郭耀东的话。
周扬当即也是若有所思地朝这位看了一眼，心下当然知道郭耀东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他这一次本来也没有打算掩饰什么。
郭耀东能看出其中的关键点也不意外。
但是对于豫南班子的众人而言，郭耀东的这个评价却让他们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一直到会议结束。
随即视察团一行离开豫南返京。
他们仍然没看出其中的奥妙所在。
刘启红和黄裕贵心里清楚，豫南的天恐怕真的要变。
……
1月的京城已经不是寒冷可以形容的天气了。
其实有时候周扬也在质疑。
温度的变化从逻辑关系上来讲，到底是不是真的跟全球气候变暖有必然的关系。
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
随着国内碳排放量的逐步减少以及新能源的大规模运用，目前共和国在推动环境治理方面确实已经走到了世界的最前列，而且不是之一。
实际上，不仅仅是在碳排放量方面。
在水土流失、土地沙化等多个方面，共和国都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其中。
最令人瞩目的自然是西部地区的沙漠治理问题。
将近二十年前。
共和国异常惊人地完成了对世界排名前十的沙漠进行围拢的罕见工程。
在接下来的又一个二十年时间里。
国土资源部以及发改等多个部门联手，花费了数千亿的资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并且运用了各种先进技术装备。
可以说。
是史无前例地完成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自然环境改造工程。
那就是通过外部围拢，逐步内扩，区块治理等多种方式，首次完成了对大面积沙漠地貌进行改造的工程。
现如今的沙漠盆地。
早就已经不是以往的那种万里沙海，遍地黄沙的情形。
而是一条条绿色的长廊纵横其中，把广阔的沙漠完全分割成了一个个缩小的区域。
其中将近三分之一的区域已经实现了完全无沙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广袤的绿色丛林。
两年前。
这一整个工程不仅仅获得了国家级的荣誉称号。
而且在推动工程过程中研发和投入使用的各项系统工程技术还获得了科学技术方面的奖励。
就在刚刚不久前。
这项工程还被授予了“诺贝尔和平奖”。
可以说。
整个工程都得到了极大的肯定和褒扬。
目前。
文化部、电视总局已经联合红河集团、龙城文化集团等多家企业，正在筹拍一个专题系列片以及一部电影宣传此事。
当然。
这种事情周扬虽然高度重视。
但是此时此刻。
他跟萧林升对此事自然是一笔带过。
此刻。
正在两人边上站着的吴宗明以及高松敏等人则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院子里。
萧林升跟周扬闲聊了一会儿。
谈话的内容极多。
既因为天气的问题谈到了沙漠治理的情况，又谈及了目前正在实施的几项重大工程项目。
约莫十多分钟后，萧林升突然话锋一转。
“这次豫南的视察工作报告我通读了两遍。”
“豫南是好地方啊。”
“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在生产力落后的年代，王侯相争，争的是人口土地和粮食。”
“现代工业社会，这些问题的重要性其实并没有削减，反而有所加强，豫南这些年的发展受到了极大地限制，我看也时候发展了。”
突然听到萧林升的这句话。
周扬并没有马上说什么。
而是沉思片刻。
隆冬季节的京城很少能看到多少绿意。
不过院子里有一株开放的十分艳丽的花树，周扬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虽然气候很冷。
但是今天没有风。
头顶的太阳很大。
阳光透过屋檐洒落在身上，人感觉十分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
周扬才组织好言语。
“萧书记，豫南的问题恐怕不只是一个发展就能解决的啊。”
“我对豫南是比较了解的，当年豫南数次经历重大问题，说到底终究还是发展落后这个根本原因导致的。”
“这些年豫南班子都在试图做出一定的突破，但是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些年的经验其实很明白，豫南要想根本性地解决问题，我认为在政策上要做出决定性的突破才有可能。”
“当前全国七大城市带已经在逐步成型。”
“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仅仅是七个城市带究竟能不能解决我们的发展后劲，毕竟一些传统的地区并不在这些城市带的范围内。”
（备注，七大现代城市圈：黑河省和辽东地区的传统工业经济圈。京城和津海市的政治文化融合经济圈。以东海市为首的国际金融中心经济圈。以广南、鹏城和港岛为核心的现代国际化科技、商业和金融经济圈。以西江为中心，横贯汉江、湘南以及南江为主轴的中部泛江流域经济圈。以甘南和陕南为核心的西部经济圈。以及以渝北为中心，辐射整个西南部地区的山城经济圈。）
“其中就包括琼海、豫南，西疆、藏南、天东、东宁、汉东以及草原等地区。”
“这些地区如何拓展发展空间，我看还要另外开辟出一条路子才行。”
啪嗒一声。
院子里。
萧林升点了根烟。
随即就把手里的烟盒子递给周扬。
对于周扬的这一番话。
萧林升显然是并不陌生。
其实在报告里面，周扬表述得更为详细。
然而对于此刻站在两人身侧的高松敏等人而言，心底却仿佛在打鼓，七上八下。
他们很清楚。
建立七大现代城市经济圈，这是上一届领导班子就已经在初步构画的经济发展方案。
到了萧林升这里。
这个方案算是彻底成型，并且付诸了实施。
从萧林升当年接任开始，就在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个方案的全面落实。
而这个方案，也已经成为了萧林升经济发展思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今周扬对这个方案提出补充性的意见，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极为大胆的。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
既然这一次办公厅通知他们到这里来参加这一次的非正式谈话。
那就说明萧林升已经初步认可了周扬的提议。
眼下就是如何实施的问题。
院子里很安静。
一直到手里的烟燃烧完。
萧林升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周扬的话显然并没有结束。
等到扔掉手里的烟头之后，咳嗽了一声这才继续开口。
“从整体上来讲，构建现代城市经济圈是大势所趋。”
“目前我们的人口发展已经呈现出了非常明显的新特点，一个就是人口数量在减少，一个是人口的聚集效应在增强。”
“其中，人口总数量减少，必然就会导致一些城市规模的缩小。”
“与此同时，因为人口聚集效应的增强，大型城市的规模反而在扩大。”
“按照社会研究院的预测，二十年以内，我们的人口分布会相对集中在各个区域的大型中心城市内。”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将来的社会产业结构，产业分布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七大现代中心城市经济圈的形成，就是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做出的战略性调整。”
“但是不在此列的其他地方如何考虑？”
“我认为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是不是应该构建一批特色经济中心，以应对这种区域性的差异和承接相应的发展功能。”
“譬如在豫南地区，我们完全可以建造一个现代农业经济中心，把相应的产业划分过去，做一些政策性的引导。”
……
院子里。
周扬侃侃而谈。
洋洋洒洒地确实是好一篇长篇大论。
然而听明白周扬的意思。
吴宗明等人却不由得松了口气。
因为周扬的这个补充性建议，并没有推翻任何此前关于七大现代城市经济圈的方案内容。
确实是做了一些补充性的建议。
而另一侧。
随着周扬的声音落下。
沉默许久的萧林升总算是开口了。
“如何解决豫南的发展是一盘大棋，这一点我们都应该又充足的认识。”
“你刚才说的这些，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豫南的问题，同时也覆盖了其余的几个地方。”
“总体上来讲，对于七大现代城市经济圈的构想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不过这个构想很大，涉及到的方方面也很多。”
“这样吧，你们几个记一下。”
“就这个问题都提交一份报告上来吧。”
……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
春节的步子也在不断临近了。
园子里。
最近一段时间，顾为刚的确十分忙碌。
实际上。
不仅仅是顾为刚这边，就连整个办公厅，一连小半个月都可以说是在高速运转。
一方面。
春节后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会议时间。
今年很多人都预感会出现一些十分重要的议题。
当然。
这种预感也不是凭空想象。
而是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冒出了很多的新东西。
譬如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十余个部门已经联合召开了数次专题工作会议。
会议的内容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公布。
但是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
据说这十几个部门都在研究一个新的经济发展工作方案。
另一方面。
萧林升，杨华钊以及王学兵和周扬等几位领导，也在频繁地约谈地方干部。
而且令人很有些诧异的是。
这一次被约谈的地方干部，基本上都是集中在几个地方。
譬如天东的书记李一。
东宁的书记廖玉成。
豫南书记刘启红。
西疆书记黄培林。
南海书记罗见溪等等。
乍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以为这次约谈工作是在为明年的人事问题做准备，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除了这些一方巨头的人物以外，还有各地负责人也在频繁地被约谈。
如此一来。
自然就有人开始结合频繁的专题工作会议来看待这个问题。
而今天。
顾为刚一大早就再等一个人，也就是今天领导要约谈的对象，豫南黄鋆贵。
对于其他被约谈的对象而言。
这位黄省在顾为刚看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黄鋆贵不仅仅是豫南的二把手，而且还曾经出任过领导的秘书。
52岁的黄鋆贵在顾为刚看来的确是显得十分年轻。
不过这位的气度却是极为不凡。
“黄省，您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儿。”
“领导现在正在打电话。”
接待室里。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
不过顾为刚跟黄鋆贵似乎天然就有一种亲近。
招呼送茶过来的秘书人员离开之后，他立马就招呼黄鋆贵坐下来。
“嗯，不要紧。”
“老领导的工作比较忙，我多等一会儿没有关系。”
“不过为刚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着领导也好几年了吧？”
“怎么样？”
“要不要去我们豫南干一任？”
闻言顾为刚却连连摆了摆手。
当然。
他并非是怀疑黄鋆贵这番话的真假。
黄鋆贵虽然并非是书记。
也不是掌握组织大权的领导。
不过顾为刚很清楚。
凭借这一位跟领导的关系，如果他真的提出这种想法的话，指不定自己真能下去。
不过顾为刚更明白的是。
他这个秘书虽然做的辛苦，但是领导不发话，他也不敢说一定能下放。
“黄省，蒙您夸奖，不过这个问题，我还是听组织上的安排吧。”
闻言黄鋆贵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顾为刚是个人才不假。
但是他也的确没办法说动老领导轻易放手。
毕竟如果不出预料之外的话，顾为刚很有可能会成为今后办公厅的副主任人选。
届时他这个顾主任可就不是现在的顾主任能比的了。
而另一侧。
此刻在办公室里。
周扬确实在接一个十分重要的电话。
当然。
电话里讲的内容不是什么公事，而是私事。
电话是吴宗明打过来的。
此前肖巍然那边有意让儿子安平下放。
具体担任的职务是湘南省章陵市松和县的县委常委，兼武平镇的镇党委书记。
后来周扬划掉了县委常委的字样。
意思是儿子安平担任县委常委还不够格。
就在前不久。
安平已经正式被免掉了在均办那边的工作，随即就去湘南党校参加学习培训了。
然而就在刚刚。
吴宗明却突然打电话过来。
说安平的去向可能会发生变动。
导致发生变动的缘由，是因为今年组织部的青年干部交流名单里面出现了问题。
有一名候选的交流干部因为个人作风的问题被紧急处理了。
肖巍然有意让安平去填这个坑。
实际上。
一个正科级的交流干部自然还不足以让肖巍然这样的人物关注到。
但是安平的身份不一般。
肖巍然几乎是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让安平过去灭火的想法。
并且很快就让秘书去介入了这个问题。
而这一次给安平安排的位置，赫然已经从此前的湘南省变为了豫南省。
担任的职务则是豫南省坪山市的八里乡乡党委书记。
“扬哥，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
话筒里。
吴宗明对于肖巍然把这么一个任务交给他，显然也是有些无奈。
他跟周扬很亲近。
当然知道周扬不是那种喜欢朝令夕改的领导。
肖巍然这一次无疑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呵呵，我看他老肖是吃饱了没事干。”
“一个乡党委书记就这么值得让你吴宗明亲自关注？”
“简直就是儿戏。”
吴宗明当然听得出来周扬有些不高兴。
但是除了苦笑以外。
他也没辙。
好在周扬很快就给了他回复。
“去豫南没有问题，不过还是那句话，去了就让他自己认认真真地做事情，不要给予任何超出标准的关注。”
“我周扬的儿子，既然想走这条路，那就让他真刀真枪地去干事情。”
办公室里。
说完周扬没有给吴宗明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正如吴宗明所料。
周扬对于肖巍然如此离谱的做法的确是有些恼火的。
但是肖巍然的性格他也清楚。
说他吃饱了撑的那是开玩笑。
无非就是看在安平的身份上面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周扬心底也是无奈的厉害。
豫南的问题当前是争论最激烈的问题之一。
儿子安平这个时候去豫南，而不是湘南，不得不说的确是巧合。
但是话一说回来。
如果安平真的能在豫南这一次的改革之中有所长进的话，那的确也不枉费肖巍然的一片苦心。
但是还是那句话。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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