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去了啊。文华,去帮姑姑烧火。”
钱奕深理解姐姐,上学、读书、外出工作,到最后的最后,竟然还是回到村里出工、给家里人做饭、围着锅台转。
钱奕深往外走,内心有些澎湃,为自己、也为姐姐;但是有啥办法呢?
钱奕深半路上碰到大哥钱奕琛,“大哥,给你盆,你去打饭吧。”
钱奕琛气的很想揍小弟一顿,“奕深,你得跟村里人熟悉起来,以后你得在这里生活,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世世代代我们都要在这里生存的。”未竟之意就是你不认大家,难道你还能不在这里了?
钱奕深不跟大哥分辩,低着头,“我知道了,大哥。”然后朝食堂走去,不太健壮的身体有些轻微的佝偻,还有些单薄。
钱奕琛看着远去的弟弟,叹一口气,妹妹还没安稳下来,这又来一个!
真不容易!幸好自己那俩还小!
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再想到曾经夭折的那个孩子,心里有些痛;病痛、贫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钱奕深去排队,遇到旁边的人,知道如何称呼的,喊着大伯、叔叔、爷爷、奶奶,一路打着招呼。
钱奕深听到同学说过,丁家村那边食堂打饭,基本上每隔几天都会吵架的,甚至有人动手。
他回来这些天了,打饭来的话,大家都很温和,也不会存在太明显的欺负人的现象。
村里的人很不错,但是如果日子这么过下去,没个头不说,也没什么前途,但是自己,还有所谓的前途吗?
钱奕深最近在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目前还没想出一个头绪!
排队到了钱奕深的时候,后面人已经不太多了,他端着盆子回家,想着三姐晚上会做什么饭呢?
钱奕深跟三姐最亲,其次是二姐,后面是大哥,最最后才是大姐,其实他知道大姐最劳累也最操心,里里外外的都需要她想到位,如今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了,如今想她操心都没精气神了。
钱奕深到家的时候,钱翠凤也熬的粥,棒子渣的,不稠,比打的饭好一点,还切了点白薯咸菜,钱奕深不喜欢吃,他喜欢吃也想吃萝卜或芥菜的咸菜,可惜家里的吃完了。
钱奕深记得以前大姐在家的时候,虽然很穷,但是没如此的生活不着调过,大嫂做的不是不好,只是不如大姐。
钱奕深在大姐和大嫂换亲后想过,“他们俩为何要换亲呢?人为何要结婚?”
没有答案。
等大嫂操持家事不如大姐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大哥吃亏了,或者自家吃亏了,大姐多能干啊!
“三姐,我不想吃白薯咸菜。”钱奕深跟三姐撒娇。
“那你想吃啥?”钱翠凤很想吐槽,‘我还不想做饭呢!哪里那多的想和不想?’
“别的啥都行。”钱奕深看看大哥,大哥的脸有点长。
“吃大粪!”钱文华怼小叔叔。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了,钱翠凤也咧着嘴笑了。
“不许跟老叔闹!”作势想给她一巴掌,钱奕深不舍得打妹妹弟弟,但是对女儿还是比较严的。
“没事儿大哥,文华是开玩笑的。”钱奕深可不想侄女挨揍。
“奕深,院子里有马芹菜(马齿笕)、人芹菜(苋菜)、laoli(灰灰菜),采一点,我给你用水烫一下,放点酱,拌着吃可以不?”钱翠凤自己也不太喜欢吃白薯咸菜了,一天三顿吃,还齁咸齁咸的。
“姑姑,姑姑,我给你去采。”钱文华说完,就踢里踏拉的朝院子里跑去。
“大哥,你先跟嫂子喝粥,我们仨弄点菜叶子去。”钱翠凤让大哥给大嫂先吃。
“翠凤,今天多采一点也行,明天中午我教你包菜团子。”李婉芬在屋里听到他们的话。
“嫂子,那我明天上午抽时间,再采点扫帚苗和人芹菜吧,比laoli和马芹菜味道好,水分也没那么高。”钱翠凤也想换换口味。
“中啊,你不出工了啊?”李婉芬问小姑子。
钱翠凤慢慢的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她也开始跟着村里的婶子、嫂子和姐妹一起出工干活,现在队里活不多,不累,有空了和大家一起采野菜补贴粮食吃。
“以前都是有啥菜采啥,明天我可以只要扫帚苗和人芹菜,剩下的给别人。”钱翠凤之前采的野菜,挑挑拣拣的,人能吃的就焯水放酱拌着吃,不能人吃的就喂鸡。
“中啊,你看着弄,我提前掺和点白薯面和棒子面,两掺的省点。”李婉芬最近干活少,身体比刚开始好多了。
钱翠凤姐弟俩带个尾巴,乱七八糟的采了一篮子,拿水洗了,又烧水焯好,放点腌咸菜的酱,搅合搅合也不错。
都吃完饭了,钱翠凤洗了碗筷、锅台、各种灶具,自己洗了脸、脚,回到屋里准备睡觉。
“小弟啊,你去叔家睡觉,先把脸、脚也洗干净了再去啊。”钱奕深去隔两家的一个叔叔家睡觉,那家有个堂弟比他小一点,还有另外一个邻居的儿子也过来,三个人一起睡。
“三姐,我知道了,我也不傻。”钱奕深每天都是洗过脚的,不然不是臭就是有泥。
钱奕琛在小弟走之后,把钱文华给妹妹送过去,自己关了院门,也跟媳妇和小儿子睡了。
山村的夜,安详静谧,夜虫的低吟穿过篱笆、越过土墙,飘到山间和林中,和月色融为一体。
月亮悠悠的映照在天地之间,清辉给树木披上银色,偶尔有斑鸠飞起,鸣叫着冲向远方,惊起林间的雀儿,扑棱棱的跳到另外的巢穴。
等太阳慢慢的升起,第一道霞光跃然灿烂的时候,农家的人们早就起了来,挑水、打饭、洗涮,开始一天的忙碌的生活和劳作。
钱翠凤比哥哥起的晚,等钱奕深都回来了,她才将将收拾了被褥,然后看一眼仍在熟睡的钱文华,慨叹着‘人为何会长大呢?’
第一个洗了脸,钱翠凤给大嫂温了点水,给侄子也洗了脸,小家伙上的肉慢慢的长起来了,这是唯一钱翠凤觉得宁静祥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