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敬一推着车子,上面坐着杜薛兰,虽然杜薛兰个子不高也不胖,但是杜敬一还是觉得有些吃力,甚至都有些冒汗了。
杜薛红跟在后面,走的气喘吁吁的,小脸红扑扑的,杜薛兰看着跟在后面的四妹,心里有些矛盾。
杜敬一带着两个女儿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大汗了,把老三和老四放在挂号处那边,自己跑过去挂号,等对方问他工作证的时候,他发现忘记带了。
杜敬一从来没觉得如此的狼狈,被一个小姑娘问的哑口无言,“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先给号挂上,我让我闺女回去拿工作证,还有户口本?”
杜敬一没带孩子看过病,或者说他们家孩子生的都还算壮实,没来过医院,有个头疼脑热拉肚子的,忍忍就好了。
如今,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那行吧,我先给你挂号。”挂号的姑娘看着满头大汗的杜敬一点头哈腰的,再看看远处端着胳膊的小丫头,动了些恻隐之心,这也是快下班了,大家没人注意到她,不然,肯定会被上司批评。
说了自己的名字、工号、然后告诉对方杜薛兰的名字,对方给了个挂号小牌牌,杜敬一拿过来,再次点点头,“谢了啊姑娘。”
“你快去让姑娘回去拿啊。”窗户里面传出年轻的声音。
“老四,赶紧回去找你妈,要我的工作证和咱家的户口本,然后让老五陪着你来医院。”杜敬一本来想让老四找老二杜薛荣着,可是想想,值班的人不多,估计走不开。
杜薛红没有跟父亲唱反调,看一眼杜薛兰,然后转身跑走了,其实她拿不太准自己能不能顺利的跑个来回儿。
杜敬一带着杜薛兰进了诊室,桌子对面坐两位大夫,一位女士一位男士,女士更老一些,他把女儿送到那个女大夫的桌子旁边,然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至少,杜薛兰认为父亲的笑有些尴尬,如今她已经很钝了。
“来,兰子,让大夫给你看看。”
女老大夫抬眼,看一眼脸色有些青白的女孩子和旁边有些膀大腰圆的男士。
“你的号呢?”
杜敬一赶紧递上去,还小心翼翼的解释,“大夫,这是我闺女,是家属。”
女大夫有点嫌弃,“放心吧,不是家属我们也好好的给看的。咋了?”
“不小心被笤帚疙瘩给砸到了。”杜敬一的话,让老大夫嘁了一声。
“不小心?被笤帚疙瘩砸?难道笤帚疙瘩还会自己飞?说打的就行了。我提醒你一下啊,你是当爹的,不能这么大孩子,会打坏的。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再说了,你不心疼,孩子妈也不心疼?”
老大夫瞪一眼杜敬一,手却是轻轻的开始给杜薛兰检查,对杜薛兰说话的语气也轻柔,仿佛前后俩人。
“这里疼吗?闺女?”女大夫的手从手腕开始摸,一点点向上。
对面的男大夫看一眼同事,抿着嘴,尽量憋着笑。
杜薛兰听到大夫的话、看着对方温柔的眼神,心里一阵悸动,这要是自己的妈多好!
“不痛,大夫。”
当大夫的手一点点向上的时候,杜薛兰的痛感也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一两声惊呼从嘴里不小心喊出来。
“没事儿,我不用力,摸一摸,要是问题不大,就不用照相了,要是特别痛,就得去照相。”
这时候,人们对照相多少有些抵触,觉得伤害身体,而且还花不少钱。
杜薛兰点点头,“我忍着。”
杜薛兰的话,让大夫笑了,“不用忍着,丫头,痛就是痛,轻微痛就是轻微痛,不然容易误导我。”
杜薛兰在父亲的注视下、在女大夫的耐心检查中,坚持着,不过不再紧张和害怕。
“没断,但是炸纹了,需要静养,我建议打上石膏固定一下。”女大夫摸到杜薛兰的手,手指粗糙,手掌厚实,还有茧子,估计在家就是干活的主力军,怕‘万一闲不住’,就会影响愈合。
“大夫,不打石膏行不行?”杜敬一听到没断,心里松一口气,但是挂着石膏到处咣当,也不是那个事情。
“如果不打石膏,稍微一碰,疼不说,两三个月都不见得长好。我看这丫头,虽然不太瘦,但是营养绝对不均衡,这也会影响骨头的愈合的。”女大夫想为小姑娘争取一段时间‘疗养’,不然愈合不好,会长歪不说,也会受很多的罪,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你们不是家属吗?花不了几个钱的。”女大夫见过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很多家庭根本不在意闺女如何。
“不是钱的事情。”杜敬一想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她胳膊多久能彻底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跟之前一样用力干活啥的,咋也得半年后。我跟你说啊,别看丫头的胳膊没断,这种炸纹更不好长,也更不容易养,因为你们都会觉得很轻,都没断!”
“你要是想让你闺女以后残疾了,你可以随时使唤她干活。”女大夫不吝啬教育杜敬一。
“那就打石膏吧。”杜敬一除了在单位被顶头上司吆五喝六之外,在其他地方还没被劈头盖脸的讽刺挖苦过。
而且想想,真的万一胳膊长歪了,将来找婆家都未必好找。
女大夫悄悄的松一口气,这场‘战斗’算自己赢了,略微得意的看对面的同事一眼,微微一笑。
“我给你开个单子,去收费处交钱,交完钱了,去处置室处理就可以了。”
杜敬一准备领着女儿出去,杜薛兰临走之前,给女大夫鞠个躬,说声谢谢。
杜敬一一看,老三也没有特么的傻啊,也知道谁对她好!
杜敬一到外面挂号处旁边的收费处先划价,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
“你们证件呢?”
杜敬一一看,还需要啊。
没办法,只好让杜薛兰等着,他走出去,看看老四到了没有。
天黑透了,医院这边的灯光也不够亮,昏黄的灯光给光秃秃的树枝拉下长长的影子,摇摇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