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只是看到少年站在这里,孟卿禾还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可眼前实实在在地听到他的声音,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忙坐起身,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过了好久,少女忽然蹙眉,板着脸,眼里的愠怒清晰可见,就连原本清冷的声线也染上几分生硬。
“不是说不让你们来这里吗?沈奕宸呢?”
这是沈君陌第一次见到少女对着自己生气发火的样子,心里有些没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问了话。
“大哥在家中,是我太想妻主了,所以自己偷偷跑出来。”
少年弱弱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下一刻眸中得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听到只有少年一人来此处,孟卿禾的心倒是放下些。
她又气又无奈地瞧了瞧少年,若是换做别的人,她早就开口骂了。
偏偏是他,孟卿禾张了张嘴,却还是狠不下心来责怪。
“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染上瘟疫的病人?”
为了让少年知道害怕,孟卿禾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冷了几分,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冷漠一下。
少女冰冷的语气,成功地让少年怔愣了一下,他有些失落地低垂眼睫,语气带着几分酸涩。
“知道,可我更知道我的妻主也在这里。”
孟卿禾轻吐出一口气,忽而抬头看着少年。
“我是大夫,我会照顾好自己,可你呢?在这里面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少女的话干脆又直白,把少年的一心前来的热情无情地浇灭了。
“沈君陌,回去吧!你在这里能做什么呢?只会让我分心罢了。”
语毕,孟卿禾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屋子,徒留少年一人无比失望地留在原地。
沈君陌从来没有见过孟卿禾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过他的名字,只觉得像一桶冷水从头浇到尾,浑身冰冷的很。
他知道妻主是生气了,来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当真的看到她对自己冷眼相待,怒目而视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半晌之后,一个少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径直离开了。
等到少年成功地离开,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直到再也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孟卿禾知道自己刚刚不应该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只是不这样的话,少年是不会死心离开的。
这里面到处都是感染者,她真的没有把握能保证少年的安全。
只有他离开,远离这里,她才能安心地继续为人治病。
“孟大夫,新的一批患者已经安置下了。”
王雨将人全部都安排好,立马来找孟卿禾。
“好,我这就来。”
孟卿禾收起最后一根银针,床上的妇人眉间微微舒展开来,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之色逐渐消失。
见到床上的女人终于舒服了些,年轻男子脸上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连连道谢。
孟卿禾摆摆手,温声说道:“接下去,我会给她换个药方,先吃上几天,在此期间,病人若有什么不适,尽管叫我。”
嘱咐一番,孟卿禾便随着王雨一起去为新的病患诊脉去了。
两人这才出屋,便被远处的喊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孟卿禾下意识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这边被隔绝的围栏之外,似乎有人正在大喊大叫,还试图闯进来。
在这处木屋修葺时候,孟卿禾就和李丹商量过,为了降低村民们感染的可能性,可以将这边地方围起来,找人守着,严格杜绝有人随意进出。
此刻外面的人正被人拦住,王雨知道孟卿禾的时间宝贵,多耽误一会儿,便少救一个人。
她轻声提醒道:“孟大夫,那人闯不进来,我们不如先过去?”
孟卿禾不疑有他,想到还有十几个新收的病人,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做停留,提步快走。
围栏之外的人仍在喊叫着,仔细听去,喊得正是孟卿禾的名字。
“你们快放开我,我要找孟卿禾。”
正欲闯进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出现在孟卿禾院子里的于时。
这几日家中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到了今日早上,昏昏沉沉的,已经叫不醒了。
于时终于害怕,她后悔自己当时那么冲动的行径而带来的后果。
听到父亲说孟卿禾已经治好了十几个村民,她更是焦灼万分。
她知道母亲的病如果再耽误下去,只怕是和村子里的那些村民一样,只剩下料理后世的那点子事情。
于时悔恨和着急交加,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求求她。
“孟大夫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女人抓住于时的手,将人拉开一段距离,怒视着她。
“就是,孟大夫如今忙的很,哪有空见你,再说了,你不是瞧不起我们吗?如今来做什么?”
另外一个女人拦在少女身前,满脸不屑,嘲讽道。
这村子一旦发生点事情,不多时,全村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几天前,于时在孟大夫家,辱骂孟大夫的事情大家早就知道了。
如今,大家的性命都是孟大夫一个人救的,她们怎么可能容许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几个守着的女人一个个都没有给于时好脸色,像一堵墙般死守着出口。
于时见状,咬咬唇,知道自己当下要想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跺了跺脚,便不再伺候耽误功夫,无奈离去。
凑巧的是,没走两步,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李丹和李昌。
于时大喜,似乎感觉到希望,连忙朝着两人跑去。
“李婶,救命啊,李婶!”
李丹正在和李昌商量着事情,两人只顾着埋头走了,一声呼救声吓得两人一跳,纷纷抬头看去。
“于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于时脸上的焦急,李丹有些不解。
李昌虽然没有开口,却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李婶,我母亲她不行了,今日早上昏过去,到现在都叫不醒,李婶,救救我母亲。”
眼见亲自求孟卿禾是无望了,于是只能将家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李婶,如今家中染病的不止母亲,就连哥哥几日前也是咳得厉害,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家中母亲病倒之后,父亲像是失去主心骨一般,一点主意都没有,家中的所有事情都知道找她,让她一个人做主。
于时只觉得这一切,压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李丹怎么会不知道她和孟卿禾的纠葛,看着她,欲言又止,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