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子,贺芳亭怒道,“我是作了什么孽,要让亲生儿子这般质疑?”
江嘉宇连忙跪下,“儿不敢!”
贺芳亭:“我看你敢得很!”
江嘉宇:“母亲,儿也是为了你的贤名......”
贺芳亭气极,“我要什么贤名!”
她只要活得自在。
况且,她如果真答应了,得的也不是贤名,是蠢名!
不行了,再说下去,她会想动家法。
不能让他带着伤去学院,脸面上不好看。
孩儿小没良心,当娘的还得为他周全。
顺了顺气,勉强平静地道,“宇儿,天不早了,快去书院罢。”
江嘉宇想到谢容墨还在等着自己,便也没有多留,“母亲保重,儿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贺芳亭数着自己的呼吸,极力平缓心情。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像是中了谢梅影的毒!
想了一想,对白薇道,“去请谢姑娘。”
自从谢梅影来到江家,她还没有单独跟她说过话。
一是江止修防得紧,二是觉得没必要。
可现在,她想见一见谢梅影,听听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君兼祧两房,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对谢梅影来说又何尝不是。
何况江止修都能当她爹了。
“是!”
白薇答应着退出,到了院里,点了两名健壮的仆妇同去。
她想得很周到,万一谢梅影不敢来,就能用上仆妇了。
郡主娘娘的邀请,不容人拒绝。
——
“郡主请我?!”
谢梅影很紧张。
白薇垂眸,“是,郡主娘娘请谢姑娘到春明院一叙。”
谢梅影踌躇道,“她,她要跟我说什么?”
白薇:“谢姑娘一去便知。”
谢梅影握紧了拳头,忐忑道,“能不能,能不能等大人回家,我们再一起去?”
江郎曾说,贺芳亭自视甚高,不会到落梅轩找她的麻烦。
但有可能会找她前去,那她绝不能答应,一切推到他头上,等他回来再做处置。
白薇看她片刻,脸上掠过一丝不屑,“姑娘以为,郡主娘娘会对您做什么?放心罢,只是说说话,保证您不掉一根毫毛。”
她和青蒿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大老爷为何不喜郡主,反而喜爱这萍水相逢的谢梅影。
家世、才情、容貌,郡主娘娘哪样不是上上乘?
与之相比,谢梅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子,家世不必提,才情没听说,容貌更是远远不及郡主娘娘。
虽然会医术,可天下会医术的人那么多,只要有钱有地位,什么样的名医请不来?
没听说过为了看病专门娶个大夫的。
是了,她年轻,比郡主娘娘年轻十多岁。
男儿都喜欢年轻的。
但是,但是,郡主娘娘分明更美,谢梅影再年轻,也是郡主娘娘更胜一筹!
大老爷他,有眼无珠!
白薇愤愤地想着。
谢梅影有些难堪,也被白薇激起了莫名的胜负欲,一咬牙,道,“郡主娘娘相召,我若不去,未免失礼,走罢!”
不去,就仿佛是怕了贺芳亭。
落梅轩伺候的侍女仆妇们心里着急,大老爷说过,谢姑娘的安危交给她们,她若出事,必定治她们的罪。
可郡主娘娘的意愿,她们也不敢违背。
大老爷能治她们的罪,难道郡主娘娘就不能?这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眼睁睁看着谢梅影去了春明院,转头一商量,到外院找了个跑得快的小厮,去官署给江止修报信。
且说谢梅影,到了贺芳亭面前,就下意识感觉自惭形秽。
仿佛自己是个粗鄙贫苦的乡下丫头,对方则是金堆玉砌的名门贵女,跟自己说句话,都是纡尊降贵。
而这种自卑的心理,又让她浑身戒备,心中生出无名火。
贺芳亭面带微笑,慢慢道,“谢姑娘请坐。说来惭愧,姑娘到我家多日,我却未曾款待......”
谢梅影只觉这种客套话虚伪透顶,出声打断她,嗓音有些尖锐,“郡主娘娘想要如何发落我,还请直言!”
说话的时候,她也不坐下,身体站得笔直,俯视坐着的贺芳亭。
以此增加气势。
但贺芳亭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别人在自己面前站着,见她不坐,也不勉强。
温和地道,“谢姑娘说笑了,我与姑娘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何来发落之说?”
她怨的,是结缡十八载的夫君江止修,不是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她甚至觉得,谢梅影是被江止修蒙骗。
谢梅影暗骂她虚伪,“有无仇怨,郡主自知。”
自己得了江郎的青睐,贺芳亭怎能不嫉妒?
对于她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内宅妇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仇怨。
她不信贺芳亭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