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邵大、邵二带着青蒿和菘蓝追上队伍,还多了二十名少年,女六男十四。
青蒿说,这是兰策小将军的意思,公主初到朔北,带的都是中原人,只怕不适应北方的水土,特送一些子弟供公主驱使。
姑娘们以兰雪儿为首,她是兰策的亲妹妹,长得白皙高挑,性情很是泼辣。
儿郎们以王云坚为首,他是王老桩的小孙子,又高又瘦,不爱说话,但心里有主见。
贺芳亭和颜悦色地跟他们每个人都说了话,大家先还紧张,后来也放松了。
兰雪儿忽闪着大眼睛,诚恳地道,“公主殿下,我们懂得规矩,往后对您唯命是从,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没有谁愿意当奴仆,但如果是顺安公主的话,他们可以。
因为她很厉害,能把众多大儒和皇帝耍得团团转,哥哥说,只要能学到她一点点皮毛,他们就走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贺芳亭沉吟片刻,笑道,“我家璎儿正缺伴读,你们就都给她当个伴儿罢。”
兰雪儿、王云坚等人本是想跟着她,但转念一想,永乐郡主心智不全,常伴公主左右,跟谁都一样,欣然应下。
王云坚想得还更深,公主为何让他们当女儿的伴读?因为不想将他们视为奴仆,这是公主的细心体贴之处。
以小见大,顺安公主行事妥当周全。
贺容璎一觉醒来,忽然多了群专门陪自己玩耍的小哥哥小姐姐,还每一个都身手矫健,别提多高兴。
可她也没忘了自己真正的姐姐,跑去跟邵静姝说,姐姐再多,最喜欢的还是她。
邵静姝客客气气地道,“谢谢你还想着我。”
贺容璎认认真真,“不用谢。”
又神秘兮兮而小声地道,“我们才是一家人,雪儿姐姐他们不是,是亲戚。我只告诉你,你别告诉他们!”
邵静姝:“......好的。”
贺容璎有了新的玩伴,缠着贺芳亭的时候就少了,邵沉锋趁虚而入,白日也进了她的马车。
还私下里跟她嘀咕,“老王他们是怕我欺负你,特意派人来盯着我呢!”
他要敢做什么坏事儿,那群人就敢从静水原杀到镇北王府。
贺芳亭安抚道,“日久见人心,以后他们就会知道,守宁品性端正、君子风度,对我最好不过。”
说完有些自得,看,只要她愿意,也很会哄夫君开心呢。
却见邵沉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不,你说错了,我确实会欺负你,每天晚上都欺负。”
凑到贺芳亭耳边说了句话,贺芳亭粉面染晕,用力打了他一下,但花拳绣腿,只会把他打出兴致。
又过四五日,终于到达北安城。
这是一座雄伟壮观的城池,第一代镇北王邵满江初建,第二代、第三代镇北王增建加固,城墙比京城重安的更高也更厚,如猛兽一般雄踞北境,震慑域外诸多蛮夷。
此时冰雪融化,能看到城下隐隐约约的绿意。
城外道路两旁,有许多士庶百姓盛装远迎,见到镇北王车驾,纷纷行礼,“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娘娘!”
车帘向两旁掀开,邵沉锋与贺芳亭并肩而坐,含笑致意。
民众簇拥中,车轮滚滚向前,快到北安城正门时,斜刺里忽然冲出一行人,截住车驾,不卑不亢地行了礼,捧出一尊灵位,对贺芳亭道,“请王妃娘娘下车,奉先王妃简娘娘灵位入城!”
自从他们出现,邵沉锋脸色就变得难看,而人群也安静下来,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贺芳亭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这是你前岳家?
邵沉锋微微点头,刚要说话,贺芳亭以目制止他,淡淡道,“本宫见识少,未曾听过这等规矩。”
简王妃的大哥,也就是邵静姝的大舅简绍庆睁眼说瞎话,“我们朔北的规矩就是这样,请王妃入乡随俗,守我朔北规矩!”
青蒿上前怒斥,“公主驾前,不得放肆!”
简家众人不跟她争执,全都躬身施礼,软中带硬地道,“请王妃入乡随俗,守我朔北规矩!”
邵沉锋目中涌上怒意,又要说话。
贺芳亭踩住他的脚,笑吟吟地道,“敢问诸位,朔北的规矩是谁定的?朝廷、镇北王府、还是你们简家?”
简家众人噎住。
贺芳亭凤眸微挑,“说!”
简家人还是说不出来。
贺芳亭看向众人,“那么,请诸位高贤名士、父老乡亲说一说,朔北的规矩,谁来定?”
有人大着胆子道,“自然是朝廷。”
就算对朝廷不满,又有谁敢当众说,那不是给朔北招灾么。
贺芳亭慢条斯理地道,“本宫还以为,朔北与众不同,规矩由简家来定。”
这话,简家人如何受得住?
简绍庆只觉冷汗都出来了,赶紧道,“王妃娘娘莫要误会,我等万无此意!”
贺芳亭:“哦,那你等究竟何意?”
简家人如果抬头,就会发现,邵沉锋眼里尽是怒火,但他们没抬头,没看见,所以简绍庆硬着头皮道,“朔北的规矩,自然由朝廷定。但奉原配灵位入府,也是礼仪。”
贺芳亭:“哪家的礼仪?”
简绍庆这回不敢说朔北的,也不敢说镇北王府的,只含糊道,“知礼的女子,都该如此。”
邵沉锋紧紧抿唇,双拳也下意识握紧,看向贺芳亭。
贺芳亭微微摇头,脚下踩得更重,淡然道,“何为礼?”
简绍庆担心她又有陷阱,一时没开口,他二弟简绍忠迫不及待道,“继室应在原配面前执妾礼,这便是礼!”
贺芳亭倒抽口凉气,指着他喝道,“卫士何在?拿下送监!”
邵大、邵二早已按捺不住,下马扭住他胳膊,真要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