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雄,你这话是何意?”满不懂问道。
罗汉雄压低声音,“满兄,那陈傀儡是个戏子,也算走南闯北之人,即便是怕老婆,能怕到这种程度?咱们上次见他之时,完全不是此般模样。”
贝春一拍脑门,“对,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了,刚才,陈傀儡明明是向咱们使眼色,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啊?”满不懂吃了一惊:“这……是为什么?”
罗汉雄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来,满兄,你忘了,这两天狐仙岭接收了不少病人,好多人都是受到一个恶妇的迫害,带着两条大狗,几个爪牙,下毒、殴打、狗咬,恶毒至极,现在,陈傀儡家里的这个恶妇,还有院里的恶狗叫声……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你是说,陈傀儡的媳妇,就是害人凶手?”
“嘿嘿,只怕,她才不是陈傀儡的媳妇,陈傀儡,是被人家给俘虏了,处于危险之中,这才朝着咱们暗中使眼色,只不过,在恶妇面前,不敢明言罢了。”
“哦……”
满不懂频频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
他虽然医道精湛,但是对于处理此类事情,却是真的不懂。远不如罗汉雄,罗汉雄虽然年轻,但是历经的江湖风险甚多,胸中自有章程。
“满兄,咱们不能走,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
“我听你的。”
当下,罗汉雄和满不懂、贝春耳语几句,然后开始行动。他们悄悄绕到陈傀儡家的院子后面,由贝春在外面守候,满不懂和罗汉雄,登着墙壁上的砖缝,爬上墙头。
向里望去,陈家后院甚是杂乱,一座驴棚占了将近一半面积,剩下的是草棚、茅厕,到处堆着杂物,他们轻轻从墙下溜下来。
那头毛驴,已经拴在槽头上,见有人进来,竖起耳朵,扭头盯着他们。
罗汉雄心里念叨,“毛驴,毛驴,你别叫,刚才我们将你的腿给治好了,大家都是朋友,你安静点,安静点。”
也不知道他的念叨是不是起了作用,那驴果然很安静,没有叫唤。罗汉雄给槽里添了把草,驴便低头吃起来。
“很好,兄弟,够意思。”
罗汉雄夸奖了它一句。
他冲满不懂招了招手,蹑手蹑脚,奔向正屋的墙下,那里,有个后窗户,距地面约六尺高,罗汉雄从院里搬了架梯子,轻轻铺在墙上,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
“呔!”
忽然一声怒吼,吓得罗汉雄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仔细一辨,声音来自屋里,夏天天热,那扇后窗未关,里面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出来。
奶奶的,肯定有问题。
罗汉雄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爬上十余级梯梁,脑袋已经超过后窗的窗口,慢慢伸头向里望去——
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哇……
只见正屋里足有六七个人。
一张大木床上,坐着个女人,却正是那个满脸横肉的恶妇。她斜倚着床头,一副慵懒之状,一条胳膊,搭在另一个男人的肩膀头上。
那男人背向罗汉雄,看不清面目,但从他和恶妇的姿态来看,甚是狎猥,两人无疑是情侣或是夫妻。
“他奶奶的,当着这么多人,不要脸。”罗汉雄心里骂道。
床前几尺远,站着陈傀儡。
陈傀儡蔫头耷脑,垂着两手,就像个正在挨审的犯人一样。
墙角,有一个女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紧紧拥在一起,满面惊恐之状,罗汉雄猜测——那才是陈傀儡的媳妇和孩子。
另一个墙角,站着两个汉子,一个提着刀,一个提着棒,神情凶恶,一看可知——这俩是恶妇的那男人的爪牙。
没错,自己估计得没错,陈傀儡,确实是被别人给俘虏了,他落入了恶妇的魔爪,大概一会就要变成自己见过的那些伤病号了。
……
“陈傀儡——”
床上,背对罗汉雄,和恶妇勾肩搭背的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他一开口,罗汉雄吃了一惊。因为这口音太熟悉了,他是毒王钱一味!
钱一味!原来在这儿!!
……
罗汉雄自从在窟窿山鼠仓洞,和钱一味分手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他,虽然怀疑好多恶事都与他有关,却始终没有面对面相遇。如今,在离狐仙岭近在咫尺的陈傀儡家,意外相见了。
感觉颇为复杂。
那个恶妇,大概是他老婆。
他奶奶的,这一对狗男女……真是般配。
……
“陈傀儡,咱们俩是老相识了,当年,交情那么深厚,嘻嘻,我这个人,就爱念旧,朋友旧谊,总是令人难忘。”
钱一味语气和蔼,透着一股亲热,若不是罗汉雄看见面前的真实情况,简直会误以为是俩老朋友聊天呢。他不禁心里又骂起来,钱一味,嘴里总是甜哥哥蜜姐姐,心肠却是无比歹毒。这个人,也真绝了。
陈傀儡耷拉着脑袋,没吱声。
“……想当年,你可给我帮过不少忙呀,我被县衙里抓住,给扒得一丝不挂,嘻嘻,那就是拜你所赐呀……”
陈傀儡叫道:“钱一味,那不是我的事,你搞错了,你被衙门给抓起来,根本与我没关系。”
“傀儡兄,你别急嘛,我又没说怪你,那回兄弟我被狗衙役弄成光条猪,在衙牢里受尽羞辱,当时便想,傀儡兄对我不薄,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他,嘻嘻……”
他的语气很轻松。
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陈傀儡面红耳赤,急急惶惶叫道:“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个唱戏的,那年的事情纯粹是误会……”
“嘻嘻,陈兄,你就这一点,令我欣赏,怎么说呢,总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儿,爱护我,照顾我,像是大哥哥对待小弟弟一样。兄弟心里,一直感激不尽。”
陈傀儡面如死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
躲在后窗上偷看的罗汉雄,直替陈傀儡心里发凉。
钱一味这家伙,语气温和,面带微笑……把凶言恶语说得如此温柔,也真他娘的绝了。
只见钱一味扭过头来,冲着那个恶妇笑嘻嘻地道:“苗苗,有件事,得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罗汉雄心道:“我岑,这个恶妇名叫‘苗苗’,好嫩的名字,听上去跟个纤弱少女似的。”
“……苗苗,前两天,我在傀儡兄的驴背上,写了几个字,‘陈傀儡三日内必死’,现在,三天的日期,就要到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