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气氛,越来越有火药味儿。
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好几个人,目光都冒着怒火。
看架势,互相之间的积怨,并非一时三刻了,现在,言语冲突之中,说不定哪一时就会引起爆发。
躲在屏风后面的罗汉雄,却是暗叫糟糕。
明摆着,如果他们打起来,那就坏菜了,自己就藏身不住了。他暗暗祈盼,祖堂主啊祖堂主,你赶紧灭火啊,你的部下内讧,你作为堂主,当机立断,压下去才是正经。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的祖之庭,却像个木偶一样,嘴唇咕哝了两下,并没说出话来。
脸上一副为难之色。
此时,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祖之庭的脸上。
倪护法继续说道:“堂主,请你下令,将裴老大重责刑杖,然后驱逐出堂。”
祖之庭:“这个……”
忽然尹舵主大喝一声,“够了。”
他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堂主,这两年来,你对倪福,言听计从,对堂内事务,却唯唯否否,现在结果怎么样?本堂逐渐式微,那姓倪的定下的哪条计策,与本堂有利了?尹某看来,应该重责刑杖,驱逐出堂的,恰恰就是姓倪的,而不是裴老大。”
祖之庭嘴唇咕哝了两下,终于说出话来了,“尹舵主,你先不要这么说嘛。”
这句话,模棱两可,软弱无力,完全不像个堂主应当的气魄。
躲在屏风后面的罗汉雄,暗自叹息,怪不得洪顺堂式微,有这么个堂主,不衰败才怪。
正自胡思乱想,忽然怀里的小猴睁开眼睛,动了一下,罗汉雄吓了一跳,生怕它跳起来或是发出叫声,赶紧把酒壶拿过来,伸到猴子口边,那猴子一见酒壶,便贪婪地伸嘴上去,喝了两口,又将眼睛闭上了。
……
正在这时候,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朝着祖之庭施了个叉手礼,说道:“禀堂主,堡外又来人了,口口声声,说要让我们放出被捕的那个点子,还说什么要派人攻打,请堂主指示,是否将他们都逮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祖之庭问。
“为首的,是个老道,就是水云观的建雄道人。”
祖之庭还未开口,倪护法喝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擅闯古堡,自然都抓起来,管他什么人,先抓再问。”
“是。”那人答应一声,正欲往外走,忽然尹舵主大喝一声:
“站住!”
他转过身来,对倪护法瞪着眼睛厉声喝道:“倪福,你搞什么名堂,咱们洪顺堂,讲的是对内慈,对外和,什么时候见谁抓谁了?这样处处树敌,岂是行事之道?那建雄道人是本地有名的修道之人,向受乡里尊敬,你抓他用意为何?给咱们招骂么?”
倪福反驳道:“难道你没听见?他们要攻打古堡?”
“屁话,建雄道人平白无故,怎么会攻打古堡?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先前抓的那个年轻人,他如何得罪你了?毫无理由,处处伤人,这岂是咱们洪顺堂的规矩?赶紧将那年轻人放了,向人家赔罪,才是正经。”
……
罗汉雄像大热天吃了根冰砖那么痛快。
哇……这位尹舵主太棒了,此人很通情理。他嘴里的“年轻人”,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自己。看起来,洪顺堂里很有明白人嘛。
就是那个倪护法,真不是东西。抓自己,原来是他的主意。王八蛋。
如此看来,自己慌忙逃跑,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在那间小屋里等着,也许自然而然就能获得释放了。现在……反倒是不好办了。
有点弄巧成拙。
……
尹舵主转过头来,冲着祖之庭道:“堂主,本堂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内外交困,弟兄离散,再不整顿,只怕危矣。你一味偏听偏信,姓倪的说什么,你做什么,老弟兄们早就不满,现在,该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他的话,也像刚才的裴老大一样,咄咄逼人。
透着十分的不满,既对倪福不满,也对堂主祖之庭不满。
一双怒目,仿佛向外喷火。
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大胆,”倪福大吼一声,用手指着尹舵主,“你想干嘛,公然威胁堂主吗?咱们洪顺堂,堂主是至尊,你和裴老大,结伙营私,挑战堂主,罪在不涉,来人呀,把他俩给我捆起来。”
从外面,涌进好三四个人来。
他们手里拿着刀枪等武器,走过来就要抓人。
忽然尹舵主身子一跃,猛地跳起来,像一只大鸟一样,扑到倪福面前,脚步灵敏之极,倪护法向后躲,稍慢了一步,没有躲开,尹舵主一个“锁喉”,将倪护法的脖子给挡风起来,喝道:“我看谁敢。”
局势,骤然起变。
大厅里,突然动起了手。
那几个涌进来的人,都站住了。
裴老大手腕一翻,从腰里拽出一支短刀,喝道:“干什么,想抓我们俩,请问堂主,我们俩忠心耿耿,哪里对不起洪顺堂了?”
祖之庭愣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脸色煞白。
裴老大沉声喝道:“堂主,请你命令,让护法营的人,都退出去,否则,我立刻杀了姓倪的。”
他手腕一翻,将短刀递到倪福面前。
显然,只要他腕子向前一送,倪福的命,就报销了。
……
从条案后的竹椅上,站起另一个人来。
他朝着裴老大摇手,说道:“大家都别急,听孔某说两句,都是自家弟兄,不要动刀动枪,这样做,只能让外人有机可乘。俗话说,以和为贵,咱们堂口内部的人,慢慢商量着来,千万不可内讧。”
然后他冲着涌进门的那几个人挥挥手,“退出去,都退出去。”
那些人退出门外。
直到此时,祖之庭依然痴痴愣愣,张口结舌。
他这个“堂主”在处理急事的时候,一点作为都没有。眼看着局势惊变,毫无应对之策。
这令躲在屏风后的罗汉雄甚是感慨,祖之庭这个堂主,是怎么当上的呢?没有金钢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儿。
二百五,真是个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