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雄看了桑丹凤一眼。
说实话,他有点拿不定主意。
才庭茂这个提议,气魄挺大,很有战略纵深,这两个连的特训别动军,将深入火阳一线,做秘密潜伏,那时候,自己和桑丹凤,也都将卷入他们的军事行动中去。
怎么办?
才庭茂倒是直截了当,把行动和盘托出,可是自己应该答应下来么……
桑丹凤微微一笑。
她向罗汉雄轻轻点头。
才庭茂哈哈一笑,“罗兄弟,看起来,我搞错了。”
“才师长何出此言?”
“你们二位,当家却是女中豪杰。”
罗汉雄倒也没显得尴尬,才庭茂的话虽然挺直,但是也说中了实情,在桑丹凤面前,自己当然是“副手”。
桑丹凤把话头接过去,“才师长,说笑了,我们俩也说不上谁当家,汉雄是个文人,有时候一脑子书呆子气。这样吧,这件事,我们暂时应承下来,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和罗汉雄的人马,不听调,不听宣,不归军队统辖,您的军费,只用于军务,我们不沾其它。咱们秘密合作,做的是生意,不涉派系纷争。”
才庭茂目光炯炯,注视着桑丹凤。
“文妹子,我以后可以给你们火阳绥靖巡防长官的职位。或是公署保安旅长。你和罗兄弟,随便挑,当然,其他职位,也能商量。”
桑丹凤笑道:“师长,我可不是这块料,您还是收回成命吧。”
“你嫌小?”
“我嫌大。”
才庭茂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到窗口。思忖片刻,回过头来说道:“我给你们一百条枪。不整编,不安插人。”
这个条件,确实是够优厚的。对于绿林土匪来说,一百条枪……这简直就是发了汪洋大海之财。而且人家还不整编,不安插人,实在是够诱惑。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桑丹凤明亮的眸子,闪了一闪,微微一笑。
“才师长,民女向无大志,落身草莽,求个温饱而已,不敢奢望发达,还请师座见谅。”
“难道你永远委身草莽?”
才庭茂倒背着手,目光紧盯着桑丹凤,“文寨主,恕我直言,你们目前只能算是苟且偷安,张督军对你没办法,不代表别人对你没办法,草莽英雄再风光,也只是一时,若不归于正途,终究烟销云散,那时候树倒猢狲散,你什么也剩不下。自古以草莽成事者,莫不如此。”
“才师长所言,我不并反对,”桑丹凤神色沉稳,清晰而坚定地说道:“不过,我们江湖上有句俗话,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草莽之人,本登不上大雅之堂,才师长的厚意,我们心领了,但民女及下属都是乡野小民,从来也没想过当官出头,这件事,即便我首肯,大家也不会通过,还是暂且搁置为好。”
才庭茂没有作声。
他扭过身去,重新瞅着窗外。
……
桑丹凤和罗汉雄又对望一眼。
他俩都心里没什么底。
才庭茂是个军阀,这回“封官许愿”,被当面拒绝,会不会恼羞成怒?
刚才他给的职位,说起来真是不小,而且都是有实权的,如果答应下来,可以算得上“一步登天”了,比起现在的局面,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桑丹凤给拒绝了。
……
罗汉雄和桑丹凤对视的目光中,一瞥之间,无数言语,已经了然于心。
他们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心意相通,一挑眉,一眨眼,互相便能理解对方的用意,那种“意会”之感,极其巧妙,若非热恋中的男女,绝难做到。
对于才庭茂提出的条件,桑丹凤已经做出正面回答。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两个年轻人自然难以揣度。才庭茂是个经验丰富的军人,横行江南,杀人无数,他会不会因此翻脸?
但是罗汉雄心里有原则,无论如何,一定坚定支持桑丹凤。
尤其是——才庭茂的条件,涉及大是大非,且无回旋余地,若是稍一软弱,受制于人,那将来就悔之晚矣。
他在眼神中,是鼓励,是沟通,是给两个共同增添信心和勇气。
……
才庭茂低着头,踱了几步,停下脚,点点头。
“嗯,文寨主,既然你不肯屈尊,才某也不能强求,可以按你说的办,秘密合作,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战机瞬息万变,要紧之时,切需从权,到时候你不能随意抽身。”
“这个我自然知道,”桑丹凤道:“江湖草莽,自有道义,民女若是无此胆略,也不敢在世面上混了。”
这几句话从桑丹凤口里说出,轻轻巧巧,却是含着一股“绵里藏针”的豪气。话中尽露侠义之风。
才庭茂哈哈一笑,伸出大姆指,“好,不愧女中豪杰,当今之世,像文寨主这等人才,凤毛麟角,委实难得。”
沙中金在一旁附和,“师长所言不差,文寨主虽是女流,豪侠仗义,却是人中翘楚。乔万油在火阳被擒,将秘图失落,若不是文寨主手段高超,咱们还夺不回来呢。那可就误了大事。”
屋里的气氛,又融洽了。
才庭茂重新坐下来。
他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个曲里拐弯的图形,说道:“从火阳到丘城,这一段路十分关键,你们好好筹划筹划,我听说陆绍斌搜罗了好多江湖人士,布设眼线,断阻交通,如何破解,需得细议,我已经命司书处筹备,沙中金,你全力参与此事。”
“是。”
沙中金起立答应。
这件事,就算这么初步定下来了。
罗汉雄道:“才师长,章程既定,我们就尽快回到火阳,付诸行动,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妥。”
才庭茂笑道:“不必着急,好不容易来此一趟,二位好好游玩一番,衡净山一带景点甚多,你们年轻人玩心重,游够了再走,耽误不了事情。”
“呵呵,游玩么,无可无不可,还是正事要紧。”
“不不,你们多留几天,我这儿有几桩公务,可能要向你们请教。明天我这儿还有一个宴会,才某还想请二位出席哩。”
罗汉雄和桑丹凤有些不解。
他有公务……与我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