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对猴眼迅速地眨了几下。
这猴子有话从来是藏不住的，他看向李淳风，“师父，你可想好了，龙族规矩，族中女子只会驮丈夫在身。”
“你要骑了龙女，就等于是要娶她，否则龙族可是会追杀你的。”
说着，猴子又盯着敖听心，“东海四女，俺老孙师父好心救你，你居然害他，这不地道吧。”
李淳风嘴角又是一抽。
他还真不知道龙族有这个规矩，毕竟原本命数里，小白龙当白龙马还当得挺高兴的。
然而孙悟空确实没乱说。
龙族规定，纯血龙族只会驮至亲。
男子若是驮了外人，其实就是默认认对方为父母，自降身份。
原本命数里，小白龙当唐僧的坐骑，其实就是认唐僧为父的意思。
这本身也是龙族和佛门之间的利益交换，自然不为外人道。
而龙族女子除了自己的至亲父亲以外，唯一可以驮的男子就是自己丈夫，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能驮的。
敖听心摇摇头，“我愿意抽出龙筋，脱离龙族。那就不用守龙族规矩。”
哐当。
孙悟空惊得手里的棒子都掉地上了。
杨婵更是惊呼出口，“听心，你疯了吗？你在想什么？”
“道首岂会因为救了你一命，就如此要挟你？更不要说道首根本没有理由毁灭龙族。”
话是这样说，但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杨婵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淳风。
和李淳风相处一段时间的杨婵，知道李淳风真正在意的，只是人族的未来，只要不伤害人族，李淳风就不会做什么。
但问题是。
杨婵自己也不清楚龙族会不会跳出来作死。
毕竟小白龙刚刚才作死成功了。
李淳风看到杨婵投过来的眼神，淡然一笑，“龙女信士，你还是先化为人形再说其他。”
“贫道不擅长对着一匹马说话。”
敖听心没办法，只能重新化为人形，再一次开口，“道首，我没有半分陷害之心，我可以起誓。”
李淳风一挑眉，“看来龙女信士你受了不小的刺激啊。”
敖听心惨笑一声，“之前我离开清风观后，回东海问我父皇，父皇一开始不答，后来被问得烦了，这才承认道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之后父皇把我给关押起来，我想办法逃了出来，打听到西海的敖烈表兄会参与西游，而道首你已经代表原本的取经人开始西行。”
“于是我就赶到鹰愁涧，希望可以说服敖烈了表兄相助道首，以化解龙族与道首之间的恩怨。”
“却不想我一来就听到观音与敖烈表兄商量，要对付道首。我还来不及现身，就被善财给打晕过去。”
观音身边的龙女，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龙族交给观音，换取别的利益了。
所以敖善财虽然是龙族，但她根本没把自己当龙族的。
因而对敖听心这个四姐，她下手根本没有任何留情。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心中排斥怨恨龙族，敖善财面对龙族的时候，下手更重。
“我被善财给打晕后，就被观音封印起来。”
“我不知观音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她在我面前说了佛门对付龙族的计划，佛门的八宝功德化龙池虽然可以提升龙族血脉。”
“但在提升血脉的同时，就会在龙族的龙魂之中种下佛种，一旦西游结束，佛门大兴，天下龙族都会成为佛门的八部天龙。”
“到时候龙族再也不是自由的生灵，只是佛门麾下看门的牲畜。”
“他们会抽干龙族所有神异与灵韵，让吾族世世代代成为佛门任意驱使的牲畜。”
敖听心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她抬头看着李淳风，“道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让你帮龙族，但吾族先祖当年融合入国运之中，一旦龙族彻底成为佛门的傀儡，人族的国运就会被佛门大量盗去。”
“就当为了人族，也请道首你救救龙族。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化为牲畜，为道首驱使。”
敖听心悲泣一声，在李淳风面前跪下。
其实以敖听心本身坚毅的性格，本不至于如此。
但先是自己的父皇亲手打破了她多年来以为的世界观，和杨戬兄妹相处久了的她，虽然在面对凡人时会有些高傲，但却从来没把人族当成工具的念头。
然而她最信任的父皇告诉她，龙族就是把凡人当成工具，因为这满天仙佛都把人族当成工具。
她以为一身傲骨，被贬到鹰愁涧的表兄敖烈，结果是一个在观音面前，毫无骨气，卑躬屈膝的窝囊废。
她以为虽然不在龙族中长大，但一样血脉相连的小妹善财，对她下手毫不留情，要不是观音打算事后抽走她的灵性，善财会直接当场杀了她。
而她以为佛门和龙族的交易虽然有些苛刻，但也是在帮助龙族，然而观音亲自告诉她，佛门在第一次和龙族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了。
敖听心可以说是在短短时间里，三观碎成渣。
然后她还经历了天罚。
虽然因为当时她在封印状态，气息不露，从而没有被天罚盯上，但只是余波，就已经要了她半天命。
在本来就三观崩溃的情况下，直面天道无情的一面。
敖听心现在的心志比一个凡人还要脆弱。
因此在见到李淳风后，才会表现得如此。
敖听心一番悲泣，让孙悟空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一旁的杨婵更是捂着嘴，陪敖听心一起落泪。
就连一直对龙族不满的武曌，这一次都对敖听心没有了敌意。
杨婵看向李淳风，想要开口求情，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以什么身份求情？
徒弟？
她和李淳风的师徒关系，只是个笑话。另说李淳风和她没当真，就是武曌和孙悟空也没当真。
大家只是没点破而已。
那还能是什么身份？对抗仙佛的合作者？在司法临身边被监管的罪仙三圣母？
杨婵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一直跟在李淳风身边，但离对方却有一种她无法企及的距离。
一种莫名的失落突然涌上心头。
咬咬牙，杨婵还是决定厚起脸皮开口。
但在她开口前，李淳风先一步说话了。
“敖听心，起来吧，贫道是不会把你当成龙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