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雨捧着参汤进门看见沈氏先是一愣,脸上立刻警惕了起来。
“大夫已经进去了,你也去候着,若有什么需要即刻吩咐下去。”清仪对着碎雨使了个眼色。
碎雨应了是,对着沈氏和清仪福了下身拐进了屋子。
徐大夫边给玉姨娘把脉,一边擦汗。
胎大难生,但有他施针辅助着生产,问题应当不会很大。
他如此紧张全为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主子,大夫人和大小姐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今天天刚微亮,他就收到了消息,准备来玉姨娘的院子,谁料半途就被大夫人的人截住去路。
那些人不由分说就把他带到了云锦院,并未见着大夫人的面,只扣着他喝茶。
他本以为大夫人是不想玉姨娘顺利生产,硬要拖着他的时间。
但等大小姐闹到外院,大夫人竟二话不说又带着他来了。
现下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死死盯着他,他每动一步都紧张万分。
他刚拿出银针,竹影就走上前来:“徐大夫要施针?我也略通医理,可需要我帮忙?”
徐大夫眉头一紧,顺从地将自己手中的针套放到竹影手中:“那就麻烦姑娘帮我给银针过过火。”
竹影拿起针套,拿起来仔细端详,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见没什么异常才过了火递到徐大夫手中。
徐大夫叹了口气,一边施针,一边低声道:“老夫在江府数十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今日也会全力救治姨娘。”
竹影明显不信他的话,但还是笑着开口:“是,徐大夫医术医德都是上乘,没什么不放心的。”
接着更专心地注视着徐大夫的一举一动。
随着徐大夫下针,玉姨娘的痛呼声明显小了些,她缓了缓劲,又开始尝试着进入新一轮的生产。
这时雪枝也打了帘子进来,对着竹影微微一笑,竹影心下了然,转身走了出去。
清仪和沈氏分坐在院子的两边,竹影走到清仪跟前,垂下身子低声道:“小姐,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玉姨娘情况也好多了。”
清仪了然的点点头,附在竹影耳边低语一句。
竹影神色微变,旋即行了个礼,又进了屋子。
沈氏看着这主仆几人,心中不由暗笑她们傻,忍不住开口道:“仪儿,你对这个姨娘还真是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女。”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现在是装也不愿装了。
清仪勾起唇角,柔声道:“大夫人这是什么话?玉姨娘腹中可是我的亲弟弟,父亲公务缠身,我这个做长女的自然要上些心。”
“大小姐,咱们大房的主母还在这坐着呢!您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越过主母管姨娘的闲事也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站在一边的蝶梦忍不住开口讽刺道。
沈氏看了蝶梦一眼,并未斥责,只悠悠地说:“咱们大小姐有这份心是好事,我这个主母也是乐得清闲。”
她心中却是暗嘲:“亲弟弟?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问题。”
清仪端着笑,拾起茶盏轻咂一口,不再接沈氏的话。
“玉枝,茶有些凉了,院里的丫鬟忙碌,你去换茶。”清仪说着将茶盏放到玉枝手中。
屋内徐大夫施过针又写下一张药方,自然而然地递到竹影手中:“吩咐人抓药来煎。”
竹影依旧是仔细看过才转身将药方递给碎雨:“煎药时找人盯着些,万不可大意。”
碎雨知道其中的厉害,接过药方郑重点了点头。
竹影眼看着徐大夫退出了内室,她从一处隐蔽的小门闪身也出了内室。
正撞上欲翻窗而入的玉枝,两人会心一笑,转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眼见着日头越来越盛,沈氏逐渐没了耐心,频频让人去问情况。
里面也只说快好了,并不让蝶梦进门。
秋日的正午还是有些闷热,沈氏摇着团扇一股不详之感漫了上心口。
清仪坐的一侧有树影遮凉,她正闲适地饮着茶。
沈氏无意间视线扫过清仪,她总算是发现了不对。
清仪的身后只站着雪枝,还有一个眼生的丫鬟,那个功夫极好的玉枝呢?刚刚说去换茶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屋内突然跑出来一个丫鬟。
“生了生了!姨娘诞下了一位小公子!”
“玉姨娘呢?她情况可还好?”清仪疾步上前询问道。
那丫鬟继续道:“姨娘只是有些脱力,没什么大碍,母子平安。”
清仪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一旁的沈氏抓紧了袖摆,有些不可置信。
抬步就要往内室去,想去确认清楚:“妹妹真是辛苦了,我去瞧瞧她。”
还没走上台阶,就听见屋内有混乱之声传出,沈氏面色一喜,又勉强掩下。
“这是发生了何事?”沈氏佯装关心,心里早乐开了花,她安排得很是齐备,现下应当是另一步棋起了作用。
她正想去撩帘子,就被一阵掌风击退了好几步,玉枝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婆子扔了出来。
“大夫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婆子拿着凶器就要往姨娘胸口上去,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要出大事!”玉枝看着发髻有些凌乱,一脸狼狈的沈氏轻蔑道。
沈氏有苦不能言,只能捂嘴惊叹:“这婆子竟如此大胆?”
“更大胆的还另有其人呢!”清仪没头没尾的就是这一句。
惊地沈氏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瞧着清仪。
清仪拍了拍手,侧院的小门处,几个婆子押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沈氏这下更坐不住,她本是想来看笑话的,想看着自以为聪明的清仪落入她的圈套,可现在却只想离开。
被押着的正是碎雨,她头发散乱,被堵了嘴呜呜咽咽地朝着沈氏说着什么。
“大小姐,姨娘的药一直没好,等不了我只好去催,没想到竟逮住碎雨往姨娘的药中加这个东西。”竹影站在一边开口,她的掌中赫然是一个药包。
她才不是等不及了去催,她是一直偷偷跟着碎雨。
正好徐大夫收拾好药箱走了出来,清仪将药粉交到徐大夫手中。
徐大夫看了看,不由睁大了眼:“这……这可是剧毒!沾上一点便是无力回天。”
清仪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狼狈的碎雨,还有那个鼻青脸肿的婆子,开口道:“这两个歹奴对主子下手,实在是罪无可恕,大夫人以为该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