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意以最快的速度搬了家,她的生活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隔三差五的晕倒给她添了一些麻烦,以至于她不能离家太远。
不过她也很少出门,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楼下的垃圾站。
消遣活动便是喂喂流浪猫狗。
这里的房子很偏僻,少有人租住,倒是有很多小动物出没。
谢从意都和它们混熟了。
她一出现它们便从各个角落里围了上来。
她把食物拆开一一分过去,还没轮到自己的小猫小狗都乖顺的等待着。
其实她没什么积蓄了,能动用的钱基本上都从各个渠道汇给那些人的家人了。
为了给这些流浪猫狗做绝育,买食物,她把大部分东西都卖出去了。
之前闲暇时还能经常看看书,现在就只能发呆睡觉了。
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近日来,身体的疲惫也让她变得更加力不从心。
她甚至还比不上窗台那个盆栽有精神。
谢从意照旧给它浇了点水,便靠在躺椅上发起了呆。
指尖碰到盆栽的绿叶时,她心弦一动。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围拢了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心间破土而出。
然而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昏沉就先一步侵袭了她的大脑。
谢从意在躺椅上昏睡过去了。
她久违的做了个梦。
醒来时听见楼下的猫狗在叫唤,才发觉已经入夜了。
她现在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兴许某天就会一睡不起。
她倒不是觉得死亡很可怕,只是在思考她死了以后那些流浪猫和流浪狗该怎么办。
它们被喂养了那么长时间,还能适应自己找食物的日子吗?
这样的牵挂拉扯着谢从意,让她不舍得放弃生命。
又或许,这其实就是个借口罢了。
是她自己不想就此死去。
*
人只要还活着,总会留下无数踪迹,更何况是那些潜移默化的习惯,谢从意知道不该去养成,但若是失去了习惯,本就无趣的生活会变得更加没有意义。
所以她明知可能会被找到,但还是这么坚持着。
“以后就见不到了,你们自己要好好的。”
谢从意把食物分给它们,最后又逐个摸了摸它们的头。
“小没良心的,也不抬头看看我。”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走入了黑暗中。
废弃的大楼,斑驳杂乱的影子,月光下轻盈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谢从意靠在墙面上,呼吸变得沉重。
她的大腿中弹了,今晚应该是走不出这里了。
苦笑陷进了阴影里,她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十三,好歹我们也共事了这么久,我不想杀你,你跟我回去吧,说不定老板会放过你一次。”
一道男声从墙壁的另一端传了过来,谢从意没有做声,他便压低声音又说:“这次来的人不少,你是躲不掉的,听我的十三,我们一起去向老板求情,还有机会的。”
求情?
她无声地笑了笑,讽刺意味极浓,“你还记得你弟弟吗?”
男人身形僵住了。
他当然记得,那次任务他永远忘不了。
“他是怎么死的你很清楚,那样的地方我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男人语气艰涩道:“我清楚,所以我才更不想让你白白去死,十三——”
“不是的。”谢从意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不是组织的人了,如果我今晚死了,那也是为了自己而死。”
这话一出,男人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他的弟弟死在了一次任务中,说的好听点是为组织牺牲的,但实际上却是无谓的牺牲。
明明当时还有机会能活下来的,可是上头却命令他们撤离,他弟弟孤立无援这才白白送了命。
这么算起来,十三的选择确实比他们明智。
倘若他弟弟注定会死,他也希望他死前是自由的。
“你不用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谢从意漫不经心道,“说不准我命大活下来了。”
“以你的能力,我相信。”
隔着一堵墙,两人会心一笑。
男人终究是没有对昔日伙伴动手。
他退出了大楼,往暗中埋伏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明明灭灭,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谢从意收起温和的神色,视线投向了大楼外的万家灯火。
那是她遥不可及的生活。
冰冷的杀意朝这里袭来,她转身迎了上去。
对面是精锐的杀手,而她负了伤,枪膛空空,根本没有回击的余地。
听着耳边催命般的枪响,谢从意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枪口即将对准她脑袋的那一瞬间,她面前掠过一颗子弹,洞穿了那人的眉心。
“跟我来。”
男人折返回来,坚定地朝她伸出了手,“我想帮你,就当是为了我和他。”
他带着谢从意绕开其他人,从大楼一处隐秘的角落逃了出去。
“你想清楚了吗,这是叛逃。”
“我知道。”男人搀着她往前走,语气淡淡,“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谢从意神情有一刻的错愕,随即摇头笑了笑,“亡命天涯的日子可不好过。”
“再不好过,你不是也经历过了吗?我应该没有差你那么多吧。”
“你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我是因为……”她眼神很复杂,似乎藏着难解的心思,但最后还是没有解释,“总之你——”
男人正偏头等待她的下言,突然听见一道极清晰的声音,子弹没入了她的胸腔,她猛地倒向地面。
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她的衣襟。
他瞳孔紧缩,立马上前要将她带离。
可她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他定住了脚,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开……开枪……”
她的口鼻止不住地往外冒血,话语含糊,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以至于后面的几个字根本听不清楚。
但男人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湿润的眼睛,他嘴唇颤抖起来,迟迟没有动作。
她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直到他举枪对准了她,才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砰!
男人扣下了扳机,眼眶的酸意也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