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鱼走进去后,以为会看到金碧辉煌的客厅,可当她亲眼见到里面的情况后,大跌眼镜。
程安北坐在沙发上,精致俊美的面容苍白,他颓废得嘴唇发白,一张脸上毫无血色,而室内充满了萎靡的气味,烟酒混杂。
地上是乱糟糟的毛毯,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可是别墅内明显是有佣人的,所以,并不是没有人打扫,而是程安北命令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沙发上的男人在落地灯的微弱光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来做什么?”
程安北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他的手边还放着好几个药盒。
他的胡子已经长了出来,可也没有剃,青色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更成熟,更憔悴。
仍然帅得摄人心魄,只是这份冷峻里多了一丝无奈,和时过境迁的悲怆。
看着这样的程安北,江知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程总,那个呼风唤雨,碾死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的程安北,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甚至,沙发上的男人见江知鱼半晌没说话,还开口自言自语地喃喃:
“是我的幻觉么?”
“……”江知鱼闭了闭眼睛,无奈,“不是幻觉,我是真的来找你了。”
“是么?”程安北无所谓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什么事?”
他态度冷漠又疏离,仿佛只是见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的确,任何女人在程安北眼里,如今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越是看到程安北这个模样,江知鱼心里就越是来气。
他是在装可怜给谁看?
当初对姜心仪的死视而不见的人,不就是他么?
这么多年来,说姜心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她犯贱,说她恬不知耻的,不是他么?
几秒后,江知鱼走过去,一把抢走了程安北手里的酒杯。
然后,哐当一声——
砸在了墙壁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出,吓得别墅里的佣人们尖叫,好在阿虎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而阿虎站在一边,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保护程安北的模样。
然而,程安北却抬手。
这是一个阻止的动作,意思是让阿虎别动。
“程安北,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江知鱼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男人,“因为一见到你,我就会想起心仪离开的场景……”
“……”程安北的喉结动了动,他淡淡,“你今天就是特地来说这些?”
“要打要骂,随便。”他毫不在乎。
在某个瞬间,江知鱼真的狠狠地抬起了手,巴掌就要落下。
可是,始终没有落下。
她咬着嘴唇,发着抖:“你是不是,把心仪藏起来了?”
什么?
程安北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淡笑:
“我有资格吗?”
如此自嘲的语气,听着更让人来气。
“谁知道是不是你?你不就是想让心仪留在你身边吗?”江知鱼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不。我们已经结束了。”程安北垂下眼眸。
那张好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情绪,看上去十分绝望,痛苦,踌躇。
“她来医院看过我,就意味着我们已经结束了。她原谅了我,但是不会再爱我。”
程安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低哑到几乎听不清。
从医院出来的这半个月里,程安北无时无刻不在想姜心仪。
他用A先生的身份,给姜心仪发了很多的信息,也发送了无数的好友申请,可是对方没有同意。
他清楚,姜心仪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不会同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地发送。
越是发送,心里越难受,越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他放不下姜心仪,他担心姜心仪过得不好。
再给他两个月时间,他就可以收购薄氏,到时候,他会原封不动地把薄氏还给薄少珩。
其实,姜心仪消失的这一年时间,薄氏并不好受,薄少珩当上继承人,可家族还有内斗。
但是,每过一段时间,薄少珩遇到的那些麻烦,就都会消失。
因为,程安北会用A先生的身份,帮助薄家。
因为,姜心仪走之前交代过。
她放心不下薄少珩。
连死的时候都在喊薄少珩的名字,她一定很舍不得。
如果他帮了薄少珩,或许姜心仪看到薄少珩过得好,就会愿意回来。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他没有为难薄少珩,暗中助力,姜心仪就真的回来了。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是程安北头一次相信唯心主义。
他靠在沙发上,喉结一滚,闭着眼睛:“我不会藏她……我没有资格。”
这是程安北的真心话。
姜心仪已经鼓起勇气去和他告别,他就应该在那以后,彻底消失在姜心仪的眼睛里。
让她能和薄少珩过上她想过的生活。
所以,即使程安北万般不舍,也只敢用好友申请的方式,去发泄自己的思念。
而此刻,江知鱼的面色十分复杂。
她本来不愿意相信程安北的,毕竟这个疯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当年能为了姜心仪开坟,还能为了姜心仪割手。
如今为了禁锢姜心仪,把人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可能?
可是,看到这样的程安北,哪怕是对他恨之入骨的江知鱼,都忍不住动摇了。
他好像,是真的不会再抢走姜心仪了。
他不是放弃了,而是成全。
成全姜心仪和薄少珩在一起,成全他们大学时期就种下的情缘。
“真的不是你?”江知鱼皱起眉,“那会是谁?”
这下,沙发上的男人才抬起头。
他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如一把锋利的剑,直勾勾看向江知鱼:
“你什么意思?”
程安北似乎才从江知鱼的问话里察觉到什么,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
“你是什么意思?”程安北一把抓住了江知鱼的肩膀,那双眼睛瞬间染上猩红,“说清楚!”
被他抓得很疼,江知鱼才咬着牙,抖着嗓音开口:
“心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