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汉人会来乌拉特买皮草,我也真记不住每张脸,我只能说九原城来的比较多!”阿苏勒大叔已经尽力去回忆这些汉人的长相,无奈事与愿违,实在想不起来。
“阿苏勒大叔,我和五哥也是九原城人,但是我当兵以来,在乌拉特就没遇到过同乡。”
“刘臣啊,你和五郎平时在部队里,出来的时间少,见不到什么人,你要是天天来我这儿,就能遇到很多了!”五郎听到这里,突然问了一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阿苏勒大叔,您再回忆一下,这些来买皮草的汉人里,有没有骑术特别好的?”
“让我好好想想哦!”阿苏勒大叔又灌了一口酒,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
“有一个胖子,也是九原城口音,骑马很厉害,有好几次半夜里骑马进嘎查,就算是我们蒙古人,也没几个敢在夜里骑马穿过戈壁滩流沙河!”
“大叔,这个胖子一般多久来一次啊?”
“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来,大半夜进来,第二天买皮草,再待个两三天,赶在太阳落山后离开。”胖子如此诡异的行为,让五郎和刘臣都觉得事有蹊跷。
“大叔,除了这个胖子,还有谁骑马比较厉害的?”五郎给自己也倒了一大碗酒,边喝着边说说着。
“都不怎么样,很多人都是坐着马车来的,会骑马的没几个!五郎,慢点喝!来吃块牛肉!”阿苏勒大叔用随身的短刀割了一大块牛肉,递给五郎,五郎也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把刘臣都看饿了。
“刘疤瘌,你小子眼珠子乱转想啥呢?这儿可是阿苏勒大叔家,你可别惦记着干坏事哦!”
“五郎啊!你别这么说刘臣,我看这孩子挺老实的,你可欺负他啊!”
阿苏勒大叔啊!您太善良了,不知道刘疤瘌这狗日的曾经干过多少坏事,真要是全都说出来,您也想把刘疤瘌打死的!这狗日干过的坏事,都够枪毙三回了!
“大叔,我以前确实干过不少坏事儿,但我自从当了兵,真的啥坏事儿也没干过!”刘臣是真的不想让阿苏勒大叔误会他。
“没事儿,孩子!干过也没关系,现在你不就已经是一个优秀的解放军战士了吗?坏事儿谁没干过啊?我也干过,当年我干的坏事儿可能都够枪毙三回了!”
“啥?”五郎和刘臣异口同声的惊呼,五郎嘴边小半块牛肉都掉了出来。
“阿苏勒大叔,您别开玩笑,您可是杀过鬼子的大英雄,您怎么可能干坏事儿啊?”刘臣实在无法理解阿苏勒大叔说的坏事儿到底是啥意思。
“刘臣,我看你也饿了,来,吃块牛肉吧!”阿苏勒大叔利索的割了一块牛肉,递给了刘臣,刘臣也顾不上形象了,张牙舞爪的把牛肉全塞进了嘴里。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大叔,您刚刚说您干的坏事儿,都已经够枪毙三回了,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有一年旗里的领导来收缴猎枪,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放牛放羊都饿不死,但阴山南北很多猎户不干了,人家靠打猎为生,一辈子只会玩儿枪,把枪缴了就是要他们命啊!”五郎听指导员说过一些关于收缴牧民猎枪的只言片语,当时还造成了很多冲突,现在阿苏勒大叔提到这个事,一下子激发了五郎的兴趣。
“大叔,那后来呢?咋就牵扯到您了?”
“本来我也不想掺和的,后来有个年纪不大的领导骂骂咧咧的,还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猎户推倒了,我一下子就火了,上去就踹了一脚,没想到这一脚太重了,把他踹左腿踹断了。”刘臣心头一惊,阿苏勒大叔这战斗力比很多现役军人都猛。
“大叔,这事儿确实严重,但也不至于枪毙吧?”
“算我运气不好,那个领导是京城里一个大官的儿子,好多人都说我这一脚踹的不是领导的腿,是很多革命干部的腿,他住院当天晚上,嘎查就来了很多戴红箍的半大小子,说是要打倒我这个破坏革命的反动分子,还要把我捆起来押到公社开大会,我哪受得了这个?一脚一个,又踹断了三个人的腿!”这回五郎也惊到了。
我操!阿苏勒大叔这战斗力太牛逼了!我在九原城的时候也没少干坏事,这幸亏是没碰上大叔这样硬骨头,否则不知道要被大叔踹多少次了!
“阿苏勒大叔,你这踹断了四个人的腿了,不可能啥事没有了!”刘臣其实非常担心阿苏勒大叔因为伤人而遭罪,他心里认定大叔这样的英雄,不该被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小屁孩欺负。
“当然有事,京城那个大官后来派了正规军来要抓我到京城。我把他儿子踹了个终身残疾,他想枪毙我一点儿都不奇怪!后来还是当年和我一起坐牢一起打鬼子的那兄弟,硬是把我抢回了九原城,在东河大院躲了半个月,再又放我回来的!”五郎知道阿苏勒大叔说的好兄弟,就是带他入伍的老首长丁勇义,顿时百感交集。
老首长果然是有情有义,阿苏勒大叔闯了这么大的祸,老首长依然为了兄弟,敢和京城的大官对着干,真他妈的爷们儿!唉!我爸咋就这么窝囊呢?七郎死的不明不白的,家里一个为她报仇的都没有!那几年真是操蛋到家了!一天到晚他娘的瞎折腾,人饿急眼了吃人都没人管,小孩子被人贩子抓走弄残废也没人管,一帮王八蛋糟蹋小姑娘也没人管!阿苏勒大叔路见不平伸张正义,他娘的倒冒出一堆狗日的要批斗了!操!
阿苏勒大叔没注意到五郎的愤愤不平,继续说道,
“再后来就没人敢来嘎查收枪了,可能都害怕被我踹断腿吧!现在想想,我他娘的就是干了坏事儿,如今整个乌拉特家家有猎枪,确实不好,这等于人人都有盗猎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