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碗中的汤药一口喝尽了。
她当然清楚这一碗汤药喝下去意味着什么,但是这种情况之下,她也非喝不可了。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朝云这才端起了药碗,恭敬地递给了姜婉兮。
在姜婉兮喝完之后再取了一小块蜜饯给她,让她压下去了口中的苦涩味道。
而姜锦书就只能在一旁候着。
姜婉兮没有发话之前,她自是不能走的。
就这么在一旁站了许久,一直到姜婉兮闲着无聊去逗弄那只鹦鹉,那鹦鹉口口声声地喊着“贱婢,贱婢”,姜婉兮这才好似回过神来一般,转头看向了姜锦书。
见着姜锦书还在那站着,这才没好气地出声道,“怎么还在这站着?怎么,殿下赐了个封号就当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在这里享福了?”
“奴婢不敢。”姜锦书赶忙低下了头去,带着几分唯诺出声道。
“不敢?”姜婉兮冷哼着,手中逗鸟的东西就径直朝着姜锦书砸了过去,“本宫瞧你敢得很!”
“既这般闲,就出去将这毓庆宫上下都擦上一遍吧。”
“记得擦干净了,若是让本宫瞧见哪里落了灰,就都重新擦一遍。”
姜锦书只能低声应了,然后赶忙退了出去。
其实姜婉兮的这些刁难她都不是很在意,不过就是累些罢了,只要一下不能把她弄死,她就早晚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如今还能留在这毓庆宫中便好。
只要还留在这里,她就还能一步步推着姜婉兮走向绝路,只有还留在这里,她才能不着痕迹地让谢暨白一点一点从怜悯到开始在意她这个人。
男人皆好色,谢暨白也不会例外。
他只是比寻常男人多些理智,多些野心罢了。
但是若是这二者不再冲突的时候,姜锦书就不信他会毫不动心。
正这么想着,姜锦书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看着,不由下意识地转身。
转身的一瞬间就刚好对上了芊彤的目光。
芊彤倒是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只是看着姜锦书开口道,“娘娘又罚你了?”
姜锦书没敢应声,只是低垂下了头继续擦着面前的地砖。
芊彤这才上前了两步,“你如今是殿下亲封的尊等宫女,该是这毓庆宫中的宫女之首,这点事情你完全可以嘱咐了下去让旁人去做,为何要自己做?”
姜锦书这才挤出了一丝笑意,低声道,“芊彤姐姐说笑了,这是娘娘吩咐的,我又哪里敢假手他人来做。”
“尊等宫女,不过就是个封号罢了。”
姜锦书这么说着,依旧低垂着头忙着手上的事情,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但是心中却对这个芊彤越发好奇了起来。
细想自己入东宫时日并不算多,与她也没什么交集,她没理由会突然来关心自己。
除非她背后也另有主子。
而且这个主子只怕还不简单。
想到这里,姜锦书攥着抹布的手不由暗暗收紧了几分。
她若当真是谢暨白的人,那说不定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如今看来谢暨白和姜婉兮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和睦。
之前姜婉兮之所以能走到最后,只怕靠得都是腹中孩子以及母家的帮衬了。
姜锦书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倒是越发卖力了不少。
芊彤看着她此刻的模样,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姜锦书听着芊彤离开的步伐,心底顿时有了一石二鸟的计划。
*
晚上,刚把毓庆宫前前后后的地砖都擦了个遍的姜锦书又焦急地去小厨房里守着那药炉。
等药熬好了之后这才赶忙端着给姜婉兮送了过去。
但是她白天擦了太久的地了,胳膊这会酸得几乎抬不起来,腿也蹲得酸软。
所以快走到姜婉兮的面前的时候,她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碗和滚烫的药就向着姜婉兮那边泼了过去。
眼看着这汤药就要烫到姜婉兮了,原本还在外间的朝云一个飞身入内,卷过那个碗就向着姜锦书砸去。
眼看着那个碗朝着姜锦书的面门重重砸去,姜锦书刚准备闪身避开,却刚巧在这个时候耳尖地听到身后的声响。
沉稳的步伐,不是宫女太监该有的。
姜锦书顿时豁出去赌了一把。
要是赌错了,她认了,可若是赌对了,朝云只怕就保不住了。
姜锦书咬咬牙,狠狠闭上了眼睛,在原地缩成了一团。
但是预料之中的撞击感并没有传来,反倒是满屋子的“参见殿下。”
“臣……臣妾给殿下请安。”
各种声音,掺杂着明显的惊慌。
姜锦书这才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谢暨白高大的身影,此刻就这么挡在她面前。
而那个原本飞向她的碗,此刻正沾染了鲜血,落在了朝云面前。
“殿下来了,你们为何不通传?”姜婉兮回过神来之后,对着门口的太监厉声质问道。
“是孤没让他们通传,爱妃又何必为难他们。”
“本是想着有日子不曾来了,想给爱妃一个惊喜,不曾想见着了这样一幕。”
谢暨白语调寡冷,他这一番话出口,姜婉兮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姜锦书这才缓缓抬头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朝云半边脸红肿不堪,脸上还有两道血痕,很是骇人。
虽然她刚刚一直闭着眼,但是光是看着此刻的场景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
在谢暨白冷着语调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姜锦书才好似刚从惊惧之中回过神来一般,赶忙对着谢暨白跪了下来,“奴婢,奴婢没事,多谢殿下。”
“起来吧。”
谢暨白淡漠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目光带着几分锐利看向了朝云,最后又落在了姜婉兮身上,“太子妃身边这个宫女,还真是身手不凡啊。”
“这身形还与前几日妄图刺杀孤的宫女颇为相似。”
谢暨白说着,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姜婉兮的身上,“听闻姜国公近日对孤与镇国大将军之间的交往颇有微词,莫不是在这提点孤呢?”
随着谢暨白的这番话出口,姜婉兮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对着谢暨白跪了下来。
“殿下,这是万万没有的事,臣妾和父亲都对殿下忠心不二,也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殿下可千万不能偏听偏信啊。”
“父亲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望殿下明察。”
看着姜婉兮这般,谢暨白这才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爱妃何须如此,孤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我夫妻,事情说清楚便好。”
“只是,这宫女身怀绝学,孤怕她接近爱妃另有所图,不可再留在爱妃身边了。”
谢暨白这么说着,转头看向了刘瑾,“押下去吧,好好审,务必要审出幕后主使。”
“是。”刘瑾应着就招呼了人过来将朝云押了下去。
姜婉兮看着被押走的朝云,眼底满是惊惶不安,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但是最后又没敢,只能蹙紧了双眉满是不安地看向了谢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