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时间里,又有一些嫔妃闻讯赶来。
在人群中找到相熟的人,嘁嘁喳喳低声询问原委,并为简嫔等人的受罚感到惊讶。
贤妃伺候着皇帝喝完小半碗汤,放下碗,沉着脸走到众人面前。
“陛下在此,你们都不知道要安静些么?嫔妾之德,首要是娴静温顺,你们这样像市井妇人一样窃窃私语,哪还有半点宫中贵眷的体统,岂不是丢了皇家颜面。陛下待人宽和,你们也要懂得分寸才是!”
嫔妃们都住了口。
看看皇帝神色,不敢再低语。
“皇后娘娘到——”
小小的观澜院,再次聚齐了帝后和诸多嫔妃。
皇后扶着侍女白鹭的手,步伐缓慢走进屋中,给皇帝问安。
皇帝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
皇后心里怅然,但早已习惯了皇帝的冷淡,站到一旁,正要询问事由。
贤妃抢先,微笑着开口。
“皇后娘娘今天看着不大有精神,行动缓慢,难道是病了不成?”
皇后的侍女白鹭连忙道:“贤妃娘娘,皇后娘娘为筹办太后娘娘的寿宴,近日很是忙碌。方才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这边有事才起身过来,睡中乍起,所以有些头晕,并不是病了。”
贤妃笑道:“原来如此啊。只是,之前本宫就说,皇后若是操办寿宴力不从心,本宫可以协助一二,偏偏皇后不肯,宁可把自己累头疼了,也不愿意让旁人插手。本宫也只好暗中心疼皇后,却帮不上忙了。
不过,娘娘身体仿佛稍弱了些。陛下每天日理万机,为许多国事操劳,依旧精神很好,皇后娘娘远不及陛下呢,该好好调理才是。
本宫那里有许多药膳方子,皇后娘娘若不嫌弃,拿去用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皇后眼底闪过锋芒。
暗恨贤妃讥讽她。
还当众嘲她专权。
“贤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但本宫身子一直康健,人吃五谷杂粮,一时有个头疼脑热不算什么,贤妃不必忧心。
寿宴已经筹办停当,更不劳贤妃挂心。
方才本宫听贤妃训话,很有几分道理。嫔妾之德,首要是娴静温顺,贤妃只要温柔伺候陛下,就是为本宫和陛下分忧了。”
皇后含笑,不疾不徐回应了一番。
着重强调“嫔妾”二字,让贤妃记得自己身份,不要痴心妄想不该想的东西。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
底下嫔妃们各有思量,都噤声不语。
皇帝忽然将茶盏放下,磕在桌面,当啷一声。
贤妃和皇后连忙收敛,不敢再争锋。
“陛下,可要再用一盏汤么?”贤妃小心询问。
皇帝淡淡说了两字“不用”。
贤妃退到一旁,暗暗剜了皇后好几眼。
要不是皇后,陛下还好好喝着她献的汤呢!
一时,曹滨回来了。
宫正司调查事情的本事,还有很有一些的。
已经查明了芷书那坛杏花酒的确有问题。
两个夜里当值的太医随着宫正司的人近前禀报:
“酒里含有月香成分,是……让人失去理智、一心想男女之事的助兴之药。”
太医低着头,一头冷汗地如实禀报。
人群中一时哗然。
“陛下,嫔妾的酒里,只有去年采摘的杏花和一点酒引子,任何不妥当的成分都没有,嫔妾以性命保证!”
芷书面色清冷,语气坚定。
皇后皱眉盯住太医:“你们可验清楚了?事关重大,你们可知若是弄错了,会有什么后果。”
两个太医跪倒在地:“微臣不敢大意,实是我们二人各自都验过,绝不会有错。”
“怪不得樱采女能飞上枝头,原来靠的是这种腌臜手段啊……”
“嘘!别说话,小心被降罪!”
人群里的议论声不如方才,而且很快就平息了。
皇帝脸色难看。
视线落在芷书身上。
芷书一脸坦荡,“嫔妾不知那酒里为何有问题,被人做了手脚也未可知。还请陛下派人仔细查问,尤其是嫔妾身边服侍的人,她们动手的机会很多。”
她身边两个宫女两个内侍,小吕子死了,被非礼的宫女在房里躲被窝,另一个内侍在看守屋子,此时跟前只有宫女穗子。
曹滨得到皇帝示意,让宫正司的人把穗子带下去审问。
穗子挣脱了拉扯,哭着跪到芷书脚下。
“奴婢不去刑房,奴婢害怕……小主,小主您不能让人审问奴婢啊,去了刑房就等于丢半条命,奴婢尽心尽力服侍您,什么其它事都没做过!
您的酒坛子埋在花树下,不许别人动,奴婢们从来都没动过,也没机会动,不都一直是您自己亲自挖,倒酒之后再亲自埋的吗,小主!
小主开恩啊!”
贤妃喝令宫正司的人:“还不把人带走,由着她在御前吵闹!”
宫正司的人便再次去拖人。
穗子紧紧抱住芷书的腿,死活不肯撒手。
皇后皱眉言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别扰了陛下清净。”
人群里,一个嫔妃弱弱地说:“其实不用拷问婢女,樱采女若是问心无愧,叫人把她屋里院里统统搜一搜罢了。若没有其它腌臜东西,只有这一坛酒,说不定还真是被人用酒陷害呢。”
贤妃秋波流转,眼睛半眯,有些锐利。
皇后叹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免得让宫人受刑。若是冤枉了她们,倒影响樱采女的名声,让人说她待下人苛刻。
樱采女,你看呢?”
芷书嘴角讥诮:“皇后娘娘若执意要搜嫔妾的屋子,嫔妾不敢反抗。不过,嫔妾无辜被搜查,难道就不坏名声吗。”
贤妃闻言眉头一挑,抢在皇后前头笑道:“樱采女虽然言语冒犯,但所言很有道理。本宫觉着,还是拷问她的宫人更好。
要么拷问出她们不妥当,要么拷问出樱采女不妥当,很公平不是么?”
芷书眼睛在皇后和贤妃身上溜了一圈。
福身朝贤妃行礼:“多谢娘娘。”
她此时已经确定,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免由衷佩服绯晚。
因为绯晚在一天前,就已经推测出幕后推手了!
今晚的一切,都和绯晚预料的大差不差。
“小主,小主!您不能送奴婢去刑房受审啊,奴婢虽然服侍您时间短,可一直忠心耿耿啊小主!您私下做的那些事,奴婢从来都没对人说过……”
穗子再一次被宫正司的人拖拽时,激动哭叫起来。
真蠢。
绯晚在内室暗暗冷笑。
竟然安排这种愚蠢的人施行告发,只能说明布局的人,太弱了。
弱得让她有些感觉胜之不武。
正屋里芷书已经冷哼出声。
“本主私下做过什么事,穗子,你不妨当众说出来,看本主怕不怕你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
座上,皇帝忽然身子晃了晃,脸色发白。
“陛下,您怎么了?!”
贤妃和曹滨双双抢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