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绯晚按住了香宜的手,快速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香宜会意,立刻明白自家娘娘没事,暗暗松口气。
但还得继续装。
“娘娘,您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啊,查事情虽然要紧,您也要保重安全才行,奴婢这就给您请太医去!”
“不要,快问问这个树墩,为什么要杀我,到底是谁指使的,和樱选侍的事有没有关系,快问他……”
绯晚咳嗽着,扶着桌子站定,憋得脸都红了。
却一副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样子,只顾着查案。
宫正司的宫人将树墩控制住之后,当场开始讯问他。
树墩的脸贴在地上,狰狞扭曲,斜着眼睛朝上,盯紧绯晚。
狞笑着说:“你早就该死!”
“还不老实!”宫正司的内侍一脚踩在他身上。
树墩闷哼一声,喘着粗气,依旧狞笑。
“昭贵嫔,你想知道谁要杀你吗?”
绯晚咳嗽,哑着嗓子说:“只要你说实话,本宫保你不死。”
“哈哈哈!”树墩大笑,“你凭什么保我不死,你大得过她吗!”
他突然奋力仰头,朝着殿堂顶上喊道:“我死也没有说出实话,你记着,实现承诺!不然我变成厉鬼找你!”
他大笑,哈哈不止,忽然却没了声音。
直愣愣瞪着前方,半晌不动。
控制他的内侍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到他鼻息下一探。
“死了……”
满殿惊呼。
内侍们松开了手,树墩的身体软绵绵俯趴在地上,脑袋向旁边一坠,喉咙吐出一口气,像是浑浊的叹息。
他的眼睛没有合上,死沉沉地睁着。
吓哭了一个嫔妃,她举袖掩面不敢直视。
长乐宫的掌事太监要上前查看,却被宫正司来的人给拦住了。
膳房执事金寿连忙过去检查一番,在树墩牙齿间发现了一个小坑,里面还有未融化的毒药颗粒。
“启禀各位娘娘,这人在牙里藏了毒药,服毒自尽了!”
几个胆小的嫔妃发出了害怕的尖叫。
灵珑大声吩咐:“还不快把他抬下去,别吓着各位娘娘小主!”
长乐宫的人一拥而上,就要把树墩尚未冷却的身体抬走。
宫正司的人少,一时竟没拦住。
“慢着!”
殿外一声喊,芷书扶着侍女的手,在同宫的顺妃陪伴之下,快步进来。
让人意外的是,她身后竟然还跟着曹滨。
“樱选侍,你怎么来了?”贤妃审视着芷书。
“贤妃娘娘安。”芷书福身,脸色冷淡,“听说这里查出了暗害嫔妾的人,嫔妾便立刻禀报陛下。陛下派曹滨跟着嫔妾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目视曹滨:“陛下怎么说?”
“陛下让奴才过来听审,并随时禀报进展。”曹滨恭敬道。
听审?禀报进展?
贤妃心头极是不快,且心跳加速。
陛下信不过她,陛下,竟然信不过她!
“有什么可审的呢,不过是有人设了圈套,构陷本宫。本宫位列四妃,又有管理后宫之权,只会护着樱选侍,护着皇嗣,又怎么会害她?长乐宫的奴才有了嫌疑,那也与本宫无关。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要害樱选侍和皇嗣,又一箭双雕要拉下本宫来!”
贤妃到了此时,终于认真起来。
见了死人,见了曹滨,她不再好整以暇做壁上观,而是切切实实起了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那个叫什么四的奴才,追回来没有?”
“回娘娘,还没有……”
“好啊,一个死了,一个跑了,给本宫来一个无有对证?”
贤妃冷笑,亲自吩咐膳房执事金寿把传递药粉的另一个人带上来。
给芷书饮食里放药粉的,是树墩,他拿了药粉藏在灶膛里,伺机放入。这是链条的下游。
现在查到最开始的药粉来源,是长乐宫的张小四,他跑了。这是链条的上游。
而中游,便是张小四的堂弟张小六,前半夜在茅厕放药的。
他被金寿拷打过一番,骨头软,招得明明白白。
这时候被带到长乐殿,吓得当堂尿裤子,把之前的招供又说了一遍。
事无巨细,招得比之前还明白。
但再明白也没用,因为他什么关键都不知道。
贤妃下令:“带下去,狠狠地审,他不知道,就打到他知道。”
“娘娘,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才都是被堂哥指使的,求娘娘饶命啊,奴才根本不晓得这药是要害樱选侍的啊,堂哥说是膳房有人要助兴的药,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才在茅房传递,奴才冤枉……”
张小六被拖下去的时候,嘴里一通喊叫。
“还不堵了他的嘴?”
一直旁观的曹滨压了压眉头,示意拖张小六的宫正司内侍。
宫闱里胡闹的污秽,能污了娘娘们的玉耳吗。
张小六很快被堵嘴拖走了。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启禀各位娘娘,这个奴才已经差不多了,要是再受刑,怕是撑不住。”宫正司负责审讯的人前来回话。
贤妃淡淡道:“撑不住,就让他死吧。”
此时,不光是金寿查出来的这几个人,膳房上下,已经在贤妃的主持下,被宫正司讯问和搜查了一番。
却也没查出什么不妥当。
而那个跑掉的长乐宫杂役张小四,竟不知所踪,也不知躲去了哪个犄角旮旯。
到头来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黑了。
贤妃的脸色越来越沉。
在曹滨又一次准备派人往御前传进展消息时,绯晚拦住了。
“曹公公,总之此事并无什么进展,就不要打扰陛下商讨军国大事了。时候不早,贤妃娘娘和各位熬了半日,也都累了,不如就此散去,回头再细查便是。雁过留痕,那些坏人既做了坏事,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来日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曹滨自然满口答应。
贤妃凤目一扬,言有所指:“昭贵嫔,你带人来本宫这里,最终却什么都没查明白,就这么散了,你甘心?”
绯晚早在曹滨和芷书来时,便已收起了强硬的气场。
这时候更是低头恭顺道:“娘娘容禀,嫔妾带人来您这里,正是因为相信此事和您绝对无关,为了和您一起查明真相,才来的。今日的调查虽然受挫,但嫔妾相信,只要咱们**协力,暗害樱妹妹的人必定难逃追查。”
贤妃审视着绯晚。
片刻后,笑了。
“昭妹妹,看来,本宫没有看错你。”
“多谢娘娘信任。”
两人目光相接,都是一笑。
只是心里头各自想什么,可没这么简单了。
长乐殿暗流涌动之际。
在辰乾殿里,气氛却是轻松。
结束了和朝臣商讨军机要务之后,皇帝斜靠在软榻上,半闭着眼睛休息。
殿角几个刚被传召来了宫廷乐师,正弹奏着优美的曲调,供帝王赏玩。
一曲终了,皇帝微微睁目,道了一声“好”。
座上便有个琵琶乐工起身,行了个礼,口称:“谢陛下赞赏。陛下觉着好,不知会赏我们什么呢?”
皇帝听这声音清脆娇丽,不似男子,话又说得唐突,便微微凝神,仔细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