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毅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公子丹出现意外,那房间静谧极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砒霜没有用?
不可能,那可是他亲手用狗试验过的。
除非……他真的没吃那碗梅花粥。
荀毅满心焦灼地踢了砚儿一脚,在纸上写道:“去,你出去看看,公主是不是在宠幸那个公子丹。”
听闻主子让他去听墙角,砚儿满脸苦色,极不情愿。
“万一让绿雪姑娘她们发现了怎么办?”
“随便扯个理由,就说你尿急出来小解,这都不会!”荀毅拿着毛笔在纸上狂书。
砚儿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摆出迷迷瞪瞪的样子,一边把手放在腰带上,一边打起哈欠,看似不经意地朝那边靠近。
绿雪听见脚步声,立时抬眸看了过来,霎时皱起眉头。
“干什么的?”她高声呵斥。
砚儿一个哆嗦,睁大了眼睛,赶紧点头哈腰:“奴才,奴才尿急……想出来小解,没看到姑娘在这儿,奴才这就走。”
他刚要往公子丹房间后面走,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里面传来公主清冷的嗓音。
“绿雪,进来拿一个炭盆出去,有些太热了。”
“是,奴婢这就来!”绿雪瞪了砚儿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砚儿垂手而立,一动也没敢动。
奚娆瞄了他一眼,心中狐疑,但也并未出声询问。
荀毅不可能会知道她今晚的计划,自从知道他能窃听人心,每次与他相见,她都竭力保持冷静,不去想其它的事情。
绿雪很快把那多余的炭盆端了出来,奚娆再次回到屋内,发现茶水没了。
“绿雪,再沏一壶茶过来!”
绿雪应下,但无法立刻赶去厨房,她得先把炭盆放到妥善的地方,并把它给熄灭了。
趁此机会,砚儿急忙返回屋内,不等他开口,荀毅已经整理好仪容,打算出门。
“公子这是要……”
荀毅来不及跟他解释了,一把推开他就往厨房走。
总算赶在绿雪之前,沏了一壶茶,并把那套红釉色新茶盏也放在了托盘上。
他端起托盘来到公子丹房间前,态度之恭顺乖巧,让屋顶上还趴着的祁狅十分惊讶。
这荀毅,居然如此能屈能伸?
在这时候上赶着讨好,该不会另有所图吧。
他说不了话,只能比划着对绿雪表明意图。
绿雪掀开茶盖闻了闻,神色复杂地禀告:“公主,荀公子听说您口渴,特意沏了一壶您最喜欢的银针过来。”
荀毅感激地冲她笑了笑,随即便躬身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奚娆当即眉心紧蹙,不明白荀毅这样做到底是何目的。
她把房门稍稍打开一条缝,目光幽幽地看向他,“你倒是手脚麻利,只是你好歹是个面首,端茶送水这种活还是留给别人吧。”
说完对绿雪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把茶端走。
不料荀毅紧紧攥着托盘,不肯松手。
他知道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错过这次他就没有机会了,于是深深弯腰,执意把托盘递到奚娆的面前。
奚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极为不悦。
刚要开口叱责,荀毅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竟是伤心地哭了,嘴里呜呜咽咽地不知道想说什么,扬起脸已然是满脸泪痕,看向奚娆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祈求。
绿雪略有一丝不忍:“殿下,就是一壶茶罢了,要不您就允了他这次吧。”
这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必定会心软同意。
可奚娆的心宛如冰原一般,斧凿不动,见荀毅如此执着,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大了。
她狐疑地眯起眼睛,扫视他托盘上的每样东西。
伸手解开壶盖闻了闻,又拔除头上插着的银钗,放在茶水里搅合搅合,拿出来发现并未变黑,神色稍霁。
“好吧,本主就收下你的心意,不过你不准进屋,绿雪,你接过来。”
荀毅心中大喜,这才松开手指,任由绿雪把托盘拿走。
岂料眼中一闪即逝的窃喜,被奚娆的余光瞥到了。
莫非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送一壶茶?
奚娆眼皮猛然一跳,目光忽而落在了那红色的茶盏上,“这茶盏瞧着眼生呐,哪儿来的。”
荀毅伸出手,朝厨房那个方向比划了几下。
但这仍然没有彻底打消奚娆的疑虑,揭开盏盖,亲手倒了一杯茶,看到茶汤颜色澄澈,在月光下也并未有任何异样。
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刚要摆手让绿雪端进去。
突然,噗通一声。
头顶掉下一块石子儿,正好砸在这茶盏里,把茶汤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茶虽然不烫,但奚娆却感觉自己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
她赶忙抬头往屋顶上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不对,还是不对!
奚娆再次看向荀毅,而这一次,他眼眸中多了几分忐忑与恐慌。
她顿时端起茶盏,递到他唇边:“静安,你喝一口。”
荀毅霎时面色骤变,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本能地撇开了头。
“你不能喝,还是不敢喝?”奚娆瞳孔微缩,眸光如电,顷刻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把茶水往他的嘴里灌。
唔!唔唔!
荀毅拼命摇头,不由自主地用力将奚娆推开,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不可能维持冷静。
这茶果然有问题。
奚娆冷声高喝:“来人啊,给我抓住他的胳膊,撬开他的嘴把这碗茶灌下去!”
话落,数名身材高大的侍卫走过来,迅速钳住荀毅,把他无法动弹,很快就把茶灌入了他的嘴里。
褐色的茶水淅淅沥沥地洒落在荀毅的衣襟上,他口不能言,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
眼睛因为惊惧而瞪得老大,仓惶地把手指伸进咽喉处,想要促使自己呕吐,把刚才吐下去的茶水吐出来。
然而奚娆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
“捏住他的嘴巴,别让他吐。”
荀毅被侍卫牢牢禁锢,根本无计可施,眼神越来越黯淡,整个人瘫倒在地,近乎于绝望。
这下,奚娆几乎可以确定茶里有毒,毒不在茶壶里,而在茶盏内。
她再次拿银钗验毒,而这次,茶盏底部仅剩的那点儿茶,就让银钗变黑了。
“你果然是不想活了。带下去,关入地牢!”
荀毅面如死灰地被侍卫押走,临走前,苦笑着看了奚娆一眼。
他终究还是没能征服这个女人,是谁说古代的女子都很傻的?只要给她们一点爱,就能死心塌地地臣服在他脚下?
骗子,都是骗子!
奚娆长吁了一口气,再度仰头看向屋檐。
怎么刚刚就那么巧,一颗石子儿掉落在有毒的茶盏里?究竟是天意,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她?